第50章 第 50 章(第2/3页)

陈粥站在那儿,看着穿梭在脚下杂乱的建筑群里像血管运输的废料一般的瘦削的人。

沈方易嘱托她他不在的时候千万不能一个人出去,她知道,这里谈不上安全。但在司机带她回来的路上偶尔见到一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带着一只小猫咪,追着一个足球跑的时候依旧看出了神。

距离这儿不远的那盛大的世界杯现场,汇聚了全球而来的万千财富和声望。

而这头,那个小男孩听到车轮行进的声音,捡起他干瘪破败的足球,用黑溜溜的眼神盯着他们的车开过。

那天刚刚下过雨,陈粥提醒司机开车慢点。

但一地的泥水依旧溅到了他光着的小腿上,吓得那只黑色的小猫咪撕心裂肺地留下一阵叫声后就癫狂跑走。

她想说声抱歉,她询问司机是否可以停下来,司机摇摇头,尊敬的说,“小姐,安全第一。”

而后再一回头,那男孩子和那只黑色的猫,全都消失在雨后浓重的雾气里。

她怔住。

*

不被工作叨扰的沈方易像是更松散些,也有更多的时间拿出来陪陈粥。

他们依旧还是跟从前一样,不是特别爱出门。

大多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古旧的报纸,嘬着支烟在那儿拧着眉头看着上个世纪的新闻。

他这癖好也是奇怪,陈粥取笑他说,他怎么跟个去图书馆翻阅过期期刊的老头一样。他眼皮都不抬地把冰冷的手伸进她的脖子里,提醒着她,说话注意点礼貌。

陈粥略略略,她起来,把他嘴角刚刚要送进去的烟拿掉,夹在自己的手上,“沈方易,你少抽点吧。”

沈方易的眼神落在她手里的猩红上,掀开眼皮,不痛不痒地说到,“烫到了。”

陈粥真以为烟要烫到手了,回头看去,才发现这人是骗她,她刚要发作,手里的烟却被他夺走,他抽身离开她几步,走向阳台,混不吝地渡进自己嘴里,微微仰着头,靠在玻璃围栏上,在猎猎风里朝她笑,“戒不了,除非你跟我做,不然我的瘾头,难受。”

说完之后,他没等陈粥说话,自己顿了顿,右眉一挑,把烟灭了,走过来,“还是跟我做吧。”

他这话好像是比较出了他的那个的瘾头更甚。

她笑着骂他是登徒子,想要挣脱。

他却说,距离十二点,只剩下三个小时了。

像是印证浮光寺回来的那天,他的人生只剩下三个小时的假设——他最想做的事。

*

荒唐时光像是隔绝人海的废土世界。

他们站在热带草原气候的高温里等一场凉快的雨。

在终于等到一场雷鸣的大雨的那个夜里,沈方易点了一个犯罪电影《上帝之城》

陈粥依旧保持习惯,坐在地板上。

沈方易知道她不爱坐沙发,就爱坐在地板上靠着她的膝盖,但入夜了还是觉得有些凉意,于是叫她靠近些,就算是在要坐在地上,也坐在地毯上比较好。

陈粥摇摇头,说那地毯都是真的动物皮毛做的,杀孽太重,她不敢坐。

“不仅不能坐,等我回国了,我给你去浮光寺捐捐香火吧,最近发了实习工资了。”陈粥一脸真诚地抬头看他,灰黑色的电影大幕下他的下颌线锋利,若影若现。她看不清他的全脸、他的眼神,只觉得幻现幻灭。他的身后,是这部电影的最后一幕,从上帝之城的黑色暴力中活下来的男主最后死在一群孩子的乱枪下——那是男主用亲身经历亲自教会的“在上帝之城,出名要趁早的”那些个还没有手中的枪高的孩子。

阴郁、狂躁、挣扎的氛围里,这一部片子,最后缓缓落下帷幕,一切散场之际,沈方易伸手给她,她倒是自觉的也伸手搭在他手上,站起来,顺着他的意坐在他的膝盖上。

沈方易依旧说着刚刚她说要去求神明保佑的话题:“小小年纪的,怎么信这些。”

“不是你说的嘛。”陈粥转过头去,在灰黑色变化的字幕光影里寻找他的眼睛,“沈方易,你记得吗,你在浮光寺的时候,说在这世上坏事做多了,要花钱买个渡死后亡灵的安心。”

那是他们重逢后去的第一个地方。那场昌京的大雪覆盖的地方。

沈方易轻轻点着她的鼻尖,笑着问她:“所以你看出来了,我做了许多的坏事,你是怕我下孽镜地狱。”

“也不能算多。”她摇摇头,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虚虚地撑住,柔声说:“我会给你说好话的。沈方易。”

沈方易低低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哦?你还这么好呢,譬如呢?”

“譬如佛祖在上,沈方易也不是大恶不赦的人,他对我还挺好的,我给他打包票,他以后,一定诚心礼佛,怀揣慈悲,希望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她说的煞有其事,逗得沈方易觉得有些好笑,他于是浅浅问她:“都是替我求的好呢,好不容易见了佛祖,你不为自己求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