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萌芽(第2/3页)

“唔?”他松散下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表示爱莫能助:“那我也不能昧着良心哄你吧。”

哄~他这是在哄她嘛?

什么情况下要哄人呢,是面对一个不懂事的晚辈?比如比自己年纪小很多的小姑娘?还是他自带的教养和礼貌。

于是她又只能扯着话题说,“虽然我越南语说的不好,但我都认得,我也听得懂,交流完全没有障碍的,而且就是凭借我的说的奇奇怪怪的越南语,才能引来那么那么多的人围观。”

“围观什么?”他来了兴趣,抿着红酒问她。

“就我要去讨钱的那天,我还叫了好几个孤儿院的小孩子跟我一起,我说越南语可难听了,一边哭一边说就更难听了。”

她把去佟艳红家卖惨的故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边,中间有些中文表达不好的,她手舞足蹈地开始用广东话说起来。

她一说起广东话,那灵动的样子又出现了,地道的形容词穿插在描述过程中,在他从来安静的夜里掀起一片不小的波澜。

他不由地多喝了几杯,听着她喋喋不休。

“所以你看,就是因为我说越南语足够难听,足够吵闹,他们才会注意到我,我顿时就拿着我那两个脸盆敲得咣咣作响,那气势简直就是一夫当关——”

她还没说完呢,脚下的凳子就被拉过去,她轻巧地被他拉到他身边.

“近些。”法餐厅里的钢琴小提琴此起彼伏,他像是为了更好能听清她在说什么一样,把她挪到他身边,重复她刚刚未讲完的话题,“接着说,一夫当关,然后呢?”

他的唇就出现在她目光可及之处,薄薄的唇瓣上微微扬起,她原先要说的那半句话说的顿时断断续续,干巴巴地阖着唇瓣,“万、万夫、莫开……”

“万夫莫开?”他的手还撑在她的椅背上,品着这个词。从某个角度看来,她就像被他搂在他宽广的怀里一样,他支着脑袋,眼里荡漾着酒精带来的迟钝,带着微醺的笑意,“我可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孩子。”

她没见过他那样笑,像只刚剥下人皮后懒散的狐狸,就连打在他侧脸上的灯光都带着西贡夜里潮湿的迷幻。

她看出了神。

*

所以那一晚,佟闻漓也喝了不少的酒,她也说了好多好多关于她的故事,关于她的过去,关于她的国家……唯一没有聊到的就是她的未来。

他一直安静的坐在她面前听他说着,秋水目里缱绻地映着餐桌上的点点星火。

她最后醉的不行,摆摆手,“不说了,总是说我的事,多没趣,你呢易听笙。”

面前的人也喝了不少,但不同于她立刻上脸的样子,他近乎都看不出来,只是在那儿纠正道:“常人不叫我的中文名,你该学着他们唤我一声先生。”

他时而突然来的古板让她不是特别喜欢,她晃了晃脖子上千斤重的脑袋,“说说你的事吧。”

她晃脑袋的时候险些撞到醒酒器,他伸手,把她那醒酒瓶子拿开,这在她看来以为他是不让她再喝了,于是她紧张地抱紧容器底部比她脸还大的醒酒器。

他只得缩回手,无奈地笑笑,在那儿回着:“我?说什么。”

“说你的过去,说你从哪里来,最喜欢什么,最讨厌什么。”她眨巴眨巴眼,抱着醒酒器一脸认真。

“这样。”他像是真的有认真地思考她的建议,但再张嘴,说的却是:“我倒是知道你从哪里来,最喜欢什么,最讨厌什么。你想不想听我说说看?”

“不可能。”她迟钝地摇摇头,坚定地说:“你不可能知道的,你说说看。”

“你从广东来,曾经最喜欢吃冻起来的酸葡萄,但因为它小时候磕坏过你的一个门牙,你就移情别恋了虾饺。最讨厌下雨天和大暑天,可偏偏西贡只有下雨天或者大暑天。”

面前的姑娘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你说了一晚上了,他心想。

他没说话,依旧看着她,秋水目里带点也因为酒精而迟钝的笑意。

她于是整个人的神情变得十分虔诚,连抱着的醒酒器都放开了:“先生,我当时在祠堂庙宇里见到您,就觉得,您长得跟神佛一样的好看,我阿爸说,你是个好人。现在来看,您不仅仅是一个好人,还是个通晓过去、了解未来的人,我往后去了寺庙后,给你供香火,三头大香七跪八叩的。”

她说的话乱七八糟的,毫无章法,他最后得到他是一个好人的定论。

他是个好人吗?

或许吧,在这小姑娘心里,他大概是比大罗神仙还好些。

不过弄个贡品搞三柱香日日拜他还是省省了吧,他怕被这小姑娘拜折寿了。

*

今晚的红酒其实算不上烈,这才让她不是立刻昏睡过去,而是能倒豆子似的倒了那么些的话出来。但上了车之后,他明显感觉到旁边的小姑娘不是很舒服了,靠在一边,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