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沉沦(一更)(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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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河内陪了她两天,那应该是他能腾出来的为数不多的完整的日子,即便在这期间,大多数的时候,他总是开着颠倒时差的电话会议。

佟闻漓那两天,没有迈出过酒店,阮烟后来知道了,都啧啧啧她,会不会太不节制了。

佟闻漓把东西塞回阮烟包里,阮烟惊到了,她扭正佟闻漓,很严肃地问她,上了年纪的男人不会不行吧?

佟闻漓支支吾吾,说这事不对。

“是不对。”阮烟连连摇头,“孤男寡女且干柴烈火,怎么会没用上。”

佟闻漓捂住阮烟的嘴,关了阳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烟烟,那个……”

“什么?”

她比划了一下。

阮烟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我没有准备好,我怕。我已经下颌角疼了。”

阮烟点点头:“知道咱俩关系好,无话不谈,但架不住你这话题的广度和深度都有点大了,我也害怕。”

佟闻漓反倒是一脸正经:“是你先问的我。”

阮烟像是能明白佟闻漓的担忧似的在那儿掏了根烟冷静一下;“那个啥,这事不着急,是得慢慢来。”

“对了。”阮烟说到一半,想起来一事:“前两天我看那憨憨给你看店的时候在你店门口贴了个招工启事,你要招人吗?”

佟闻漓点点头,她接下去要应付期末考试,花店总是不开门也不好,她于是就想招一个人来打理花店的生意。

“是得招一个人,你一个折腾这许多事,哪里忙的过来。”阮烟靠在阳台墙上,吐着烟圈说道。

“你还不是一样。”佟闻漓看向阮烟。

她又看到了她眼眶下的疲惫,“昨晚上训练又到几点?”

阮烟眯着眼笑:“没事,姐们睡眠浅,有灵感了,就多写几句,人不会立刻死,但灵感会转瞬即逝。”

阮烟依旧穿着那吊带背心,她一年四季不分季节地都这么穿,原先白皙的皮肤被晒成小麦色。

佟闻漓忽然想到那天撸串喝啤酒的那一天,Ken骑着车送她回家的时候说的那句,让她劝劝阮烟改行,说他可以托关系给她找到一个贸易公司的文员工作。

但她那句话还没有说出口,阮烟就灭了烟,说道,“我写了两句,唱给你听听?”

“好啊。”

阮烟于是就拿出了她预备去训练带上的那把吉他。

佟闻漓听过很多次阮烟唱歌,但还是第一次听她唱她的原创歌曲。

她随意扫了一下琴弦,而后调了一下琴弦的松紧,等到音色回正后,轻轻拨动琴弦。

悦耳的吉他打破夜色。

阮烟再开口,独特的嗓音带着幽幽的迷幻和冷艳。

“明天我送你离开,那船儿没有方向。”

“孤单的人儿彷徨,没人会一直等待。”

……

那是东南亚的一个冬季,25摄氏度的风从海平面上吹来,孤独的灯在他们头顶上像是一轮月亮,佟闻漓靠在那儿,好像回到了西贡他们初识的那个晚上。

她背着一篓花逃避“保护费”躲在墙角,惊恐慌乱的时候听到一声口哨,她循着声音抬头,阮烟就坐在她的高墙后面,手里抱着个吉他,吊儿郎当地告诉佟闻漓,她今天算是走大运了,坐在她面前的才是西贡一姐,她打个折,保护费交给她,往后她罩她。

佟闻漓还当真地把手里捏得皱巴巴的票子递给她。

坐在高墙上的少女微微一愣,脸上后又挂起那点痞痞的笑容,收了钱,塞进自己的喇叭裤口袋里,然后从高墙上纵身一跃,跳到她身边,破旧吉他发出闷闷的声音。

“既然你给钱了,那我送你一首歌。”

那晚上阮烟给她唱的就是Beyond的歌,她唱粤语歌竟然出奇意外地好听。

可能是相同年岁的知音难觅,阮烟是她见到的第一个能说粤语的本地姑娘。

从那个时候开始,佟闻漓就开始不声不响地跟着她了。

阮烟为此很是厌烦,但佟闻漓是她甩不了的尾巴。

他们两个天差地别的人神奇地成了朋友当然要得益于佟闻漓的死缠烂打。

后来佟闻漓知道,阮烟看似什么都不在乎,但她几乎没什么朋友。

因为阮婷的关系,她遭受了许多白眼和谩骂,说她是杂种,是红灯区长出来的姑娘。

当时也就佟闻漓天天缠着她,所以她其实嘴硬心软,心里最缺爱了。

……

阮烟那点迷幻的嗓音印证了她是从西贡闷热的雨季里长出来的姑娘。

她夸张的金属耳饰在那一刻也安静下来,轻盈地被夜光中托住。

佟闻漓不由地为自己刚刚想要劝阮烟找一个安稳的工作而内疚。

她想起美国电影《The Shawshank》里的经典台词:

“You know some birds are not meant to be caged ,their feathers are just to bright.”

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它们的羽毛太鲜亮了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