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父与子(第2/4页)

“呜哇——”

“嘿?还不喜欢?那你想叫啥……杨大鸟?”

“哭声这么响亮,晚上吵的人睡不着,就叫惊堂吧……”

裴远峰转眼看向遥遥的北方,想了想又开口道:

“夜惊堂。”

“夜惊堂……不错……”

……

四年后,年关。

红河镇的小镖局里,因为多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娃娃,原本只有死气沉沉的气氛,活跃了许多。

养娃是个精细活,也烧钱,为此以前常年在外奔波的裴远峰安定了下来,把心思全放在了镖局的生意上,又招揽了七八个镖师。

年关时分,十余人都聚在镖局里吃着年夜饭,隔壁的林嫂,背着刚满一岁的小六子,在厨房里做着饭菜,而刚四岁的少东家,则站在背后,手里举着个糖葫芦,逗着林嫂背上的胖小子。

“堂堂,外面在放炮仗,你不出去看看?”

“小孩子才放炮仗……”

“呵呵,这么大点娃娃,说话和小大人似得……”

而相较于逐步走上正规的镖局,担任大东家的裴远峰,则因为把精力全放在养子上,放弃了心中所求,一口气散了,变得日渐消沉。

年夜饭尚未结束,裴远峰就独自回到了后院,孤零零坐在屋檐下上,望着横放于膝的螭龙环首刀发呆;沉默不过片刻,醉意便袭来,沉沉睡了过去。

而三更半夜,镖师全部散去,整个镖局都安静下来之时,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忽然惊醒了醉生梦死的裴远峰。

睁开眼打量,屋檐下的灯笼散发出些许微光。

一个灵气十足的小娃娃,脚下踩着板凳,手里拿着外出用的羊皮袄,搭在他身上。

发现他醒过来,还奶声奶气训了句:

“去床上睡,冻出病了咋办。”

裴远峰眨了眨眼,曾经从未感受过‘父慈’,此刻却忽如其来的明白了什么叫‘子孝’。

稍作沉默后,咧嘴笑了下,抬手揉了揉小娃娃的脑袋:

“惊堂,你想不想当高手?”

“打打杀杀不好,镇子口那家人,儿子就因为和人打架,被捅死了……”

“习武是为了保家卫国,不是为了打打杀杀。刀在手不用,总好过遇上事情力不从心连家都保不住,我是过来人,这话你可一定得记着。”

“哦……”

“再者这年头,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过的不是一般憋屈。你要是不习武,长这么好看,以后长大了,准被镇外的那群山大王闺女抢走,那一个个的,胳膊比你大腿粗……”

“……”

“呵~还知道嫌弃,更喜欢漂亮姑娘?红河镇这地方可没有漂亮姑娘,世上最漂亮的姑娘,都在京城,从小衣食无忧,长得都是屁股大好生养,胸脯大奶水足……”

“京城在哪里?”

“在东南方,过了清江就到了。怎么样?想不想习武,我教你刀法。”

“嗯……好。”

“哼!习武不是儿戏,去一个时辰扎马步!”

“诶?”

……

……

转眼又是四年。

时值初夏,位于西北大戈壁上的红河镇,大地呈现土黄色,看不多少绿树,也瞧不见多少行人。

镇子外的小河畔,被一天打三顿打了四年的夜惊堂,独自站在齐膝盖深的石头滩上,用大锤砸击小河里的石块,而后翻开,从石头下捡起手指长的小鱼。

不远处的石头滩上,几个镇上的妇人在洗着衣裳,随口聊着闲话:

“听我男人说,现在当皇帝的是个女人,前些日子刚接班……”

“女人也能当皇帝?”

“女人怎么不行?你瞧瞧油坊那家子,婆娘凶得很,半条街都骂不过,男人瘦的和鸡仔一样,那不就是女人在当家……”

……

河边上,还放着一个小竹篓,里面点着干草,一只满身灰色绒毛的丑鸟鸟,懒洋洋趴在竹篓里,远看去就好似一个麻球,正眼巴巴望着夜惊堂手里用狗尾草串起来的小鱼:

“叽叽……”

“整天就知道叽,你再长胖,小心过年被人偷去炖了……”

“咕……”

“嘿?”

夜惊堂发现捡回来的小雏鸟,竟然还会回应,回过头来,满眼意外。

尚未弄清所以然,一阵马蹄声就从远方传来:

蹄哒蹄哒……

夜惊堂抬眼看去,却见官道的尽头,有一匹马从远方跑来,往北方行进,马匹很是雄壮威武,和镖局的寻常马匹天壤之别。

红河镇位于边境荒凉之地,平日里极少有外人来往,夜惊堂瞧见此景,提着小鱼抱着鸟鸟,快步跑到了官道旁的小土包上打量。

飞驰而来的人影,看起来长途奔波,却没有风尘仆仆,身上穿着黑白相间的干净衣裳,头上带着帷帽,看起来是个出身很好的女人,和土黄色的边关小镇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