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海市蜃楼(第2/5页)

“不,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是那两个名字?”她说。

端午第一次骑骆驼,好奇不已。她拍拍骆驼腿,揪着骆驼毛,对它耳朵道:“庐山精,庐山精!”她那双宝石般黑眼睛,变得更耀眼。连驼队向导的老人见了她,也不禁笑逐颜开。

这时,有一匹瘦马赶上了老向导。马上人以清脆的童音唱道:

燕子京在驿站逗留了不少天,像是准备行囊。也许是端午顽强,也许是药膏奇效,反正骆驼队整装待发时,端午背上交错鞭痕已结了疤。唯一不舒服,是愈合处老痒痒。

“卷帘见月清兴来,疑是山阴夜中雪。

身旁的女奴,替她擦去了眼角那颗大泪珠。

叶中雪,勇者中的勇者,美少年中的美少年。

天快亮时,她说了句梦话:“喂……快给我们一杯热水!”

他是阳关以西最好的刀手,心灵纯净,情豪意放,

她先是哇哇乱叫,而后“嘶嘶”吸气,等大家手忙脚乱“伺候”完了,她居然呼呼睡去了。

他如大地百花坛,万里星空灿,是造物的骄傲,绿洲的指望。

端午心里骂了燕子京八代祖宗。她面朝下趴着,由别人“伺候”。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她被丢回屋里,女奴们惊诧莫名。好久,有人来吩咐:“给她用盐水洗了,上这个药。”

琥珀光,嗜血的剑客,魔王之少子,

端午痛得痉挛,不至于神志不清。几个人拖着她到井边,用冰凉井水浇下。

他是天空的云,手中的沙。他是地狱过客,是山神使者。

燕子京起身到门槛,对阿常说:“记住:奴隶不是用来爱的,而是用来赚的。明儿早上,你准时走。”

他走马迎风驰骋,枯草忽忽燃烧。”

阿常停手。她松开拳头,看了他一眼,厉声道:“我不欠你。”

端午定睛瞧,那是个大约十二三岁,红色卷发,微黑皮肤的孩子。

她被抽了几十下后,指关节都发白。大眼睛里不由自主,含着晶莹泪珠。

他身体短小,像哲人的警句。他眼珠活泼,就像跳动的萤火。

端午忍不住“啊”喊了一声,马上用拳头塞住了嘴。红柳怪不得能当马鞭,疼得人火辣辣的……

他望着端午,对她按了按毡帽边。端午惊叹:这真是一顶天都会厌的丑陋帽子!

燕子京面无表情。阿常脸色铁青,迟迟疑疑,举起红柳,对端午的背脊挥了下去。

老向导失笑:“小松鼠?你怎会在这地方出现?你要跟我们结伴去和田?”

她想到这里咬牙,故意哈哈大笑,对阿常说:“阴阳怪气的主人,就有婆婆妈妈的狗。我还怕打?打吧打吧,打死最好。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况小树枝抽几下。”

小松树说话抑扬顿挫,活像游吟诗人:“大爷,有两件事违背常理,也和圣人教训不合,一是胡乱吃药,二是不和旅队结伴,独自寻路。难道我不该和你一起走?”

阿常虽是走狗,可还是个忠心耿耿少年。违反了规定,用得着如此?

端午笑,对小松鼠说:“我是端午。”

端午这才明白,燕子京要阿常打得是她。

“人们叫我小松鼠,我飘泊四方没有个家。

燕子京道:“还用我说?你将功赎罪。”

人们叫我乞丐,但我只是在唱歌。

“爷?”

因为我是诗人的儿子,我是诗人的孙子。”

阿常才要对自己下手,燕子京道:“你弄错了。”

端午想了想,学着小松鼠调子:“你必将是诗人的父亲,诗人的爷爷。”

端午狠狠瞪了燕子京一眼。巧了,他也正看她。

“谢谢你美女。你那水仙花盛开般的眸子,可曾被刚才的惨景吓到?

阿常又一哆嗦:“知道,我活该抽五十下。”

活人走进坟地,死者永不能复活,自从苍穹运转时起,世界就是这般。”

“知道?”

端午从来没有见到一个男孩儿能和小松鼠一样说话,因此稍稍高兴了一点。

燕子京手一扬。阿常膝前,多出一根红柳枝,像是今日阿常送给端午那根。

他们到和田城下,天还没亮。因昆仑山匪帮的威胁,和田城在日出前紧闭城门。

阿常哆嗦:“爷,我错了!我是爷心腹,她是女奴。我错了!”

燕子京似毫不疲惫,让人清点人数,核查行李。

“你每日把她带东带西,还没说完?非要支开看守落了锁?阿常你昏头了。你是谁,她是谁?”燕子京话点到为止,眸子清冷。

端午自然也被数进去了,小松鼠这才知道她是女奴,虽面带惋惜,但没说出来。

“我……爷,我没做什么。我只和她说几句而已……”

老向导把小松鼠带到燕子京的面前:“这孩子是丝路上出名的流浪儿小松鼠。能不能请您将他当作您的随从,一同报关带入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