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3页)

不同于先前的那些梦,即便在梦境里被迫辗转于不同的人身上,沈丹熹都清醒地知晓那不是自己,所以不论是痛苦还是怨恨,都与她隔了一层,便如钝刀子割肉,虽也会随梦境中人的经历一起痛,却痛得并不撕心裂肺。

可当沈丹熹坠入这片死寂的天地里时,那种隔阂似乎突然之间没了,心头像是开了一个闸门,一些被封住的负面情绪汹涌地冲刷着她的心口。

她蹲下身,心有感应一般伸出手,轻轻拂开地面上厚厚的尘灰,在尘灰下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怎么是我。”

沈丹熹蓦地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喘气,一时间心神还没办法从梦中完全抽离。

瞳孔深处翻涌的阴翳未退,让她此刻的面相透出一股阴冷的戾气。

这不是她第一次陷入这样残酷的梦魇里,自从上一次尝试结婴失败后,她便常常陷入这样的梦境里。

沈丹熹生于玄门,六岁时开灵窍入道,一路顺风顺水,不过十年,就修到金丹期大圆满,在玄门之中颇负盛名,人人见了都得赞她一句少年天才。

但自她跨入金丹大圆满后,境界便从此停滞不前,一晃眼又过去十载,她依然未有寸进。这十年来,沈丹熹已不止一次冲击过元婴境界,皆因种种原因失败。

金丹之前炼身,金丹之后锻魂,想要结婴,必要深入探索自己的魂灵。

沈丹熹这一深入探索,便探出了毛病。

她闭目内窥灵台,果然在魂上看到了一丝萦绕不去的怨气,像一笔灰暗的阴霾黏附在她的魂魄上。

她起初以为这怨气是自己外出历练时,不小心沾染的。毕竟就梦魇中所现,这些怨气皆来源于一座被蛮夷踏破的城池,而她先前从未去过那一座边境城池。

修仙之人虽是世外之人,可毕竟在这红尘之中,对天下大势还是有几分了解。现在的大荣朝虽已过了鼎盛的朝代,开始渐渐走向衰败,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当今皇帝昏庸无能,现今国力仍能镇压住周边蛮夷。

这样的城破惨景根本没有在边境之地发生过。

沈丹熹夜夜陷在这样的梦魇里,急切地想要将缚魂的怨气剥离出去,可想要剥离怨气,就必须找到怨气的根由,如同斩草要除根一样,若不拔除根茎,单是割去表面的草叶,怨气也会如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

沈丹熹每一次梦魇,都被困在那一座残破的城池里,每一次她都是城中不同的人,经历着他们的死亡。

这还是第一次,她从梦里那座城中出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一个黑沉沉的无边死寂的地方。

床头上的木雕小鸟“咕咕咕”地叫唤起来,提醒她起床。沈丹熹揉了揉眉心,伸手拍了拍木雕小鸟的头,止住它的叫唤。

今日有任务要外出,她必须要快点起床了。

沈丹熹没时间细想,暂且将梦中之景压下去,利落地起身洗漱干净,换上一套浅青色的窄袖裙装,她取下墙上银鞭往腰间一缠,银鞭化作铭文,融合进腰带之中,裹束上纤细的腰身。

抓起昨夜已备好的储物袋挂上腰间,沈丹熹推开房门,摘叶化舟,往宗门主峰而去。

她到的时候,主峰广场上已到了许多人,除了玄阳宗本门的弟子,还有别家玄门的弟子在。

弃神谷内十魔叛乱,魔君之位似要更迭,谷内混战不休,近一年来从弃神谷里逃出来好些妖魔鬼怪,四处作乱,各大玄门受朝廷所请,也因此联合起来,共同抵御妖魔。

南境玄门以玄阳宗为首,是以附近玄门弟子皆聚于玄阳宗来,听从师长安排,接领任务前往各地斩妖除魔,护佑百姓。

沈丹熹刚刚落到广场,便见一穿着粉色衣衫,像一只花蝴蝶一般的男子朝她飞奔过来。

男子抖开折扇,掩在唇下,人未至,那轻浮浪荡的声音先随风飘来,“阿熹姑娘,我们终于又见面了,上一次分别后,着实让在下……”

沈丹熹皱眉,暗叹一声晦气,偏转脚尖目不斜视地掠过他,直往主殿内走去。

粉衣男子对她的冷淡毫不介意,自顾自地贴上来,喋喋不休道:“阿熹,阿熹,阿熹,是我呀,乘风门的柳珩之,你不记得了?上一次在獠城之时,多亏了阿熹姑娘相救,这份大恩大德,在下必结草衔环,以身相报。”

沈丹熹被这只粉色蝴蝶晃得眼晕,耳朵也被他吵得嗡嗡响,冷着脸打断他道:“我说过了,我有婚约在身,不需要你的以身相报。”

早知道救了他会惹上这么一个缠人又聒噪的玩意儿,她当时就不该救他。

柳珩之沮丧地一垂眸,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继续道:“阿熹先前是这样说过,可现下不是情势不同了么?在下听闻,阿熹这婚约,是父辈当年指腹为婚,殷夫人当年产子之时,遭到妖魔袭击,医馆内混乱无比,偏生还有一位林夫人同在医馆生子,两家因此抱错了孩子,不久前两家才解开这一误会,各自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