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博文。” ……

“……博文。”

床铺上, 杜芙彦抱着肚子,神情茫茫然,抬头看向常博文, 呆呆地唤了一声。

没有放血便剁下鸡头, 鸡血溅得到处都是,就是杜芙彦脸上也被喷了一条。

鸡血鲜红, 滚烫滚烫,凝滞片刻,从杜芙彦白皙的脸上滚落。

常博文如梦初醒。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砍刀, 像抓着烫手山芋一样,一下就丢了它。

黑背锋口的砍刀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芙彦,你没事吧, 有没有吓着了?”

常博文赤着脚, 急急地走到杜芙彦身边,带着鲜血的手一把攥住杜芙彦的胳膊, 撑着她,上下左右的看。

片刻后, 他的目光落在杜芙彦凸起的肚子上, 眉头微锁, 斯文的脸上浮起了忧心。

“咱们孩子没事吧?有没有肚子疼?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我没事。”杜芙彦摇头。

她低头抚了抚肚皮,声音很轻, “孩子应该也没事。”

杜芙彦皮肤白皙, 三十几的年纪了,就是怀着个孩子,四肢还是纤细的。

这会儿, 她微微低头,露出细伶伶的脖子,几缕碎发垂下,手抱着肚子,脸上带着惶惶之色,看人时,眼睛水汪汪的,可怜极了。

就是连声音里好似都有两分哭腔。

“博文,我真的好怕,刚刚那猫鬼又来了,它就是不放过我,不放过我们的孩子。”

说着话,杜芙彦视线越过常博文,落在窗台那处。

这会儿,晨风徐徐的吹着米黄色的窗帘布,平日觉得温馨的颜色,这会儿瞧着像丧葬上披麻戴孝的麻布。

窗台上铺的那层香火上,清晰可见的印着猫儿的脚印子。

“怎么办,怎么办?”杜芙彦抱着肚子,六神无主,慌得不行。

常博文一看,顿时心疼了。

他小心的将人搂进怀里。

“没事没事。”常博文不住的抚着杜芙彦的背脊了,宽慰道。

“我刚刚剁了鸡头,把鸡头扔到屋顶上,我都跟你说了,这是我们老家辟邪的一种手段,辟邪驱鬼特别有效果!”

“你看,这猫鬼不就被吓走了?”常博文攥住杜芙彦的胳膊,头碰着头,眼神对眼神,声音温柔,“嗯?别怕,会没事的。”

杜芙彦对上常博文的眼睛,里头是让她着迷又放心的眼神,就像一汪江水,宽阔又令人心情疏朗平静。

她渐渐放松了心神,却还是有几分不安,喃喃道。

“会被吓走吗?”

“我觉得它来得更频繁了,一开始是吓得住,现在好像有些不怕了……它每一次来,我的心口和胸口就一阵的疼,就像它要啃噬我的血肉,吃掉我的五脏六腑。”

常博文听着杜芙彦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他才道。

“所以,我问你,芙彦,你乡下那闺女快到了吗?”

杜芙彦僵了僵,片刻后,她垂着头,有些涩然的开口。

“昨天她爸爸打电话来了,说是昨天十一点的火车,今天中午应该就能到。”

听到今天中午便能到,常博文暗暗松了口气。

他看了一眼屋子,只见到处都狼狈,没了头的大公鸡蔫蔫的扔在角落里,鸡血溅得墙壁上都是。

除了今日这新鲜的鸡血,墙壁和床单被褥上还有浅色的咖纹,那是鲜血不易洗净的浅痕。

这鸡,他不是头一天剁。

“成,你再躺一会儿,我收拾一下房间,中午和你一起去火车站接人。”

“对了,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杜芙彦扶着肚子,慢慢地躺了下来,鼻尖还有鸡血的腥味,她却已经习惯。

听到常博文的问话,她停顿了下,过了片刻,缓缓闭上眼睛,轻声应道。

“雪桃,江雪桃。”

“那孩子叫江雪桃。”

“对,江雪桃。”常博文拿抹布擦了墙壁上的鸡血,随口应道,“上次听你说过,我倒是忘记了。”

不知什么时候,屋外有了阳光,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正好落在那把黑背刀锋的砍刀上。

刀口锋利,折射出锐利的刀芒。

……

火车站熙熙攘攘,上车下车的人很多,老乡扛着大包小包,还提着麻袋,里头装的是走亲戚的礼,或是蘑菇板栗这样的山货,或是鸡鸭鹅这样的活禽。

瞧见火车靠站停,卖瓜子卖零嘴的瞅到商机,一窝蜂地涌了过去,还有几个提着保温瓶,吆喝着卖茶卖热水。

李燕芳将江雪桃拽得死紧,一人一个小包,从熙攘的人群中挤了出来。

后头,扛着自己行囊的陶一峰见了,忍不住佩服道。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果真不错。”

“老太太你就聪明了,行李带得不多,瞅着这人山人海的,行李带多了,那还真是不方便。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掉了哪个包了。”

李燕芳累得不行,摆手不想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