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第2/4页)

只眨眼的功夫,灯化长龙。

巨龙盘天出水,仰天低吟一声,带起水炁阵阵,龙眼微张,朝钰灵瞧去,威严且容不得半分污浊,下一瞬,龙口处那团耀耀明珠成了炙人的明火。

长龙呼啸地卷过这一地,撩动湖底水炁,鬼影山这一处的树木被飓风摇动,犹如落了道道惊雷一样。

巨龙卷着火光朝那血雾燃去,一并燃烧的,还有那白骨做杆,乌发做笔毫的骨笔。

在火光卷上白骨笔时,有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犹如稚童一般。

下一刻,骨笔被融化,成一团粘稠的液体,在满是砂石和土砾的地上蜿蜒,拼凑成一个似人形的小白骨。

只巴掌大,最后,它没入土壤深处,没了气息。

“阿弟——”钰灵喃喃。

断了。

她和同胞却同室操戈,被她在娘胎之中吞噬的弟弟,本该同根同生,它的骨便是她的骨,而她以血肉蕴养那一抹残魂,息息相关,轻易剥不离的胎身胎,她们之间的联系竟然断了……

并且,她阿爹在上头落了禁锢,护她,也护它的灵阵,有朝一日竟然断了去?

甚至,她都感受不到那一点残骨的气息。

是存在,亦或是消弭,全然不知。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钰灵惊得往后退了两步,不敢相信,这七星宫里竟还有这样一个人,修为精湛,而她和阿爹却全然无知。

“……阿垚?”

钰灵看着立在湖边的人,犹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

潘垚掐了道手诀,一瞬间,巨龙盘旋而来,落在她手中重新成了一盏龙形灯。

只见龙口衔珠,光彩耀耀,将这一处照得很明亮,也将这一地的狼藉和污浊照明。

“你没事吧?”想了想,潘垚唤道,“小狐阿娘。”

冬风捂着心口,低垂着头,几乎是咬着牙在忍受这妖炁的翻滚反噬。

她不好。

自她和七郎做了决定,她便知道,狐珠入肚之时,是她报仇雪恨之时,亦是她身亡之时。

可她不悔。

七郎也不悔。

冬风想起了那一日,她拖着浑浑噩噩的身体,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了这鬼影山半山腰的茅草屋,那儿是牢狱禁地,却也是她和七郎的家。

小狐死了……

小姐亲手杀的。

多么好笑,多么荒唐……一出戏,他们一家三口竟然只是一出戏!

由着小姐书写,让哭便哭,让笑便笑……戏唱给宫主听了,他们也就没用了。

“七郎,我好恨……”冬风抬起了眼,眼里是无法言说的痛,和她被阿爹阿娘逼着给旁人换亲时,是一样的痛,一样的恨,不,甚至更恨了!

那时,她只能伤着自己,站在悬崖边,感受着那猎猎罡风将脸颊吹痛。

往下纵身一跃时,风在耳朵边呼呼刮过,她整个人失了重,踩不到实地,她知道,她会粉身碎骨,会摔成一摊的肉泥,可怖又吓人,还疼得很……

可是她不怕。

她好生痛快!

这一身血肉,便是喂了野狼,喂了秃鹫,做了肥地养花草的养料……她都情愿。

便宜不到兄弟,她好生的痛快!

“我好恨,我不想就这么算了,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冬风眼里有泪,一声比一声悲怆。

凭什么同样有血有肉,她就该低人一等,她家小狐就是孽畜,就该死。

“它什么都不知道,我亲手领着它回来的,七郎,你知道吗?是我亲手领着它回来的,路上时候,它还缠着我要吃灯芯糕,它还那样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冬风泣不成声。

“我知道,我都知道。”狐七抱着人,眼里都是痛。

他抬眼瞧这一处茅草屋,只是寻常的屋子,可禁制处处都有,他早已经是阶下囚,走不出这囫囵地。

似是瞧出了冬风的死志,狐七五指化爪,猛地朝丹田处剜去。

下一刻,在冬风惊诧和摇头中,他将那一颗凝聚了他半生修为的狐珠塞到了冬风的手中。

黏腻的血滴滴落下,他似不曾察觉那痛意一般,将冬风瘦了许多的手阖上,握紧了那狐珠。

最后,狐七笑了笑,如冬风每一回见到他时一样,几分温情,有说不尽的情谊,如冬日最温柔的雪一般,纯净得能瞧到人的心坎深处。

“去吧,做你想做的事……我和小狐在等你,”狐七的声音小了去,眼里有泪,唇边有笑,还有几分愧疚,“就是辛苦冬风了。”

……

“噗!”

鬼影山的湖泊旁,冬风的动作快得出人意料,潘垚都来不及说一句话,只见冬风的眼睛已经成了兽瞳,快如疾风又似闪电一般贴近钰灵。

钰灵嘴角有血突突冒出,低头瞧自己的心口,“你——”

她的心口有了个血窟窿,一颗心都被那兽爪抓着,只要稍稍再用力,那心脏便能捏爆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