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3/3页)

“温向烛。”

“我在呢。”他抬手轻轻圈住男人的后背,故作玩笑道:“将军在叫魂吗?”

柏简行手臂倏地收紧,似两条巨钳锢住了他的腰身:“不许说这种话。”

温向烛沉默下来,柏简行一时也没开口。

小小的马车里只有交错的呼吸声、和鲜红的朝服下紧密相贴的心跳。

湿润的触感自肩头传来,洇湿了一小块衣料。温向烛错愕地抬起头来,第一眼便瞧见的便是柏简行红的可怖的眼睛。

“……你。”他咽了咽口水,“你哭了?”

就算加上上辈子,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柏简行掉泪。人人都道定远将军冷酷无情,活得像人形兵器,那一张俊逸的脸上好似不会出现除了“不高兴”和“我很烦”以外的任何情绪,让人敬而远之。

温向烛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看着他这样子一时慌了神,抬手给他擦泪:“你哭什么?”

“我又不是不回来。”

柏简行喉结滚了滚,声音很哑:“很危险。”

他紧紧攥住脸上那只手:“太危险了温向烛。”

“你每次上战场也很危险,这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我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你呢?”

温向烛不讲话了。

柏简行低头和他额头相抵,冰冷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压制着什么剧烈的情绪般:“……我很害怕。”

“我害怕,温向烛。”

温向烛扯了扯嘴角,捧住他的脸和他拉开些距离,逗他道:“定远将军也有害怕的东西吗?”

柏简行漆黑如墨的眼睛泛着血丝,刀刻霜裁的眉眼笼着沉甸甸的忧虑。

温向烛霎时僵住。

他后知后觉到,如果这是柏简行“哭”的表情的话,那他不是没见过,他早就看见过了。

上辈子北方蛮族进犯柏简行出征之时,他作为群臣之首前去城墙相送。城墙下铁甲如潮,为首之人玄甲红缨,行至城外忽然勒马回首,逆光之下只见马背上的人刀削斧刻的轮廓。

金戈折射的冷光一闪而过,恰划过他的眉梢。这一霎那,他和温向烛的视线转瞬即逝相接。

那时柏简行也是现在这般神色,他原以为只是因战事忧愁,以为只是为北方的形势胆寒——

“我有害怕的东西。”

柏简行的声音飘渺,不知从何处传来:

“我害怕你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