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坠楼(第2/5页)

姜凌索性问得更具体、更清晰一些:“据我了解,环保型织物印染固色剂目前大多使用阳离子型固色剂,请问你为什么放弃尿素衍生物、十六烷基吡啶季铵盐氯化物这类常用固色剂,而是利用3-氯-2-羟丙基氯化铵对固色剂DA进行季铵化,成功制备出一种季铵盐型无醛固色剂?”

张明辉明显有些慌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姜凌会问得如此专业。

“这个,阳离子固色剂虽然,虽然能提高染色牢度,但对织物的耐皂洗性、耐汗牢度、日晒牢度的效果却不明显,所以……我才尝试新的方法,那个反复试验,结合经验进行。”

他语速变慢,眼神有些涣散:“临界点的数据验证是关键,总之效果达到了。”

他试图用模糊的术语和“效果论”搪塞过去,之前的侃侃而谈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底气不足的结巴。

为了今天的审讯,姜凌带着团队成员请教了化学研究专家,做了很多功课。

她并没有被张明辉搪塞过去,态度依旧沉稳,但眼神里带着锋利的光芒:“技术攻关,思路要清晰可见,原理要经得起推敲。能不能具体说一说,你参考了哪些文献?借鉴了谁的经验?”

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席卷全身。张明辉的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他的喉咙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郑瑜没有给张明辉喘息的机会。

她直接站起身,走到张明辉斜前方的桌前,身体形成一个无形的压迫角度。

“说不出来了?”郑瑜的声音陡然拔高,不再有工作探讨的温和,每一个字都带着刺,“这就是你张技术员的‘真本事’?这就是你‘带领技术科攻坚克难’的底气?一个连自己专利最核心问题都解释不清的人?一个连参考文献都列不出来的科研者?”

一连串的问话,语调越来越高,像针一样细细密密地扎在张明辉心上。他猛地抬头,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因为恼怒和被揭露的羞耻,声音变得尖锐:“你懂什么?你懂化工吗?技术细节本就复杂!我……”

“我不需要懂化工!”

郑瑜厉声打断,身体前倾,几乎逼到张明辉眼前,目光如炬,“但我懂任何发明创造都有理论支撑,都讲逻辑,懂一个真正拥有开创性成果的技术骨干该有的纯粹与自信!”

她用手指重重地点了点他面前的桌面,“你的解释苍白无力,逻辑混乱,前言不搭后语。你就像一个小偷,穿上了一套偷来的华丽外衣,还要到处炫耀说这件衣服是你自己做的!可惜啊,小偷就是小偷,你再狡辩也没有意义。”

“胡说八道!”张明辉脸色涨红,猛地站起,胸口剧烈起伏,“你们这是污蔑!是栽赃!我要找律师!”

姜凌没有起身,只是缓缓地将目光投向因暴怒而站起的张明辉,相较于郑瑜的强势与冷厉,姜凌的态度更为沉静笃定:“律师?张明辉,你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律师,而是诚实。”

“你看着我!”姜凌的声音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迫使张明辉的视线与她相触:“你比我们都清楚,你这份引以为傲的专利,到底是谁的。你因为这份专利获得了荣誉,获得了赞美,获得了利益,可是……假的,永远真不了!”

假的!

这话精准刺进了张明辉内心最隐秘、最自卑、最无法容忍被触及的角落。

他像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一下,颓然跌坐回冰冷的木凳上。脸上的血色褪尽,只剩下灰败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惊惧。

他不敢再与姜凌对视,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眼镜片后那双眼睛,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空洞。

审讯室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李秋芸在笔录本上疾书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郑瑜和姜凌交换了一个眼神,时机已到。

郑瑜绕回审讯桌后,没有坐下,而是从卷宗袋里不疾不徐地抽出三份文件,动作沉稳有力,带着一种无形的审判感。她将第一份文件轻轻推过桌面,滑到张明辉面前。

“张明辉,抬起头,看看这个。这是你妻子安小慧的毕业论文,题目为《聚阳离子固色剂的合成及固色机理》。”

张明辉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止。

不等他反应,第二份文件紧随而至,拍在第一份旁边。

“这,是安小慧在江城红星毛巾厂担任技术科副研究员期间的实验笔记,她一直在进行季铵盐型阳离子无醛固色剂的合成与应用研究。”

郑瑜的手指狠狠地点在笔记某一页标红的关键段落上:“看清楚了没有,刚刚我们问你的问题,在安小慧的这本实验笔记里都有记录,其精妙程度和论证深度,远超你那份专利说明书,时间更早于你申请专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