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曹家(第2/3页)

顾至仿佛完全没发现刚才的那一蹬,耐心询问:“这样可以吗?”

阿猊嘴角抽了抽,道:“可以。”

两个啃着手的小孩默默后退半步。

阿猊没有发现两个弟弟的动作。因为视线被顾至颀长的身影遮挡,他也没发现不远处站着的长兄和老父。

短暂沉默之后,阿猊悄悄将抽搐的那只脚移到另一只脚的后方。

“你……姓甚名谁,从何而来?”

顾至装作没有看见对方的小动作,实诚地回答:

“在下姓顾,单名至,尚未起表字。”

等脚板的疼痛减弱,阿猊目光一转,将手中的枯秸秆往顾至面前一递:

“你既然诚心拜了山头,那就是我们山寨的一员了。这是兵符,你且收下。”

枯萎破败的秸秆挺着脑袋,随着晃荡,悠悠地掉下两片碎屑。

顾至没有质疑,伸手去接。

就在这时,又一只脚飞快地踹来,踢在他的膝盖外侧。

顾至仍然纹丝不动。那只脚的主人似乎不信邪,又施了两回力。

“寨主这是在做什么?”顾至终于询问。

阿猊“啧”了一声,不甘地将麻木的脚板收回。

“无他,不过是在探测你的实力罢了。虽然你反应迟钝了点,但身子骨挺结实,可以加入我们寨……”

话未说完,眼前的顾至忽然悠悠一晃,缓缓地倒向一侧。

阿猊:???

顾至“孱弱”地倒在一旁,原地表演了一场碰瓷。

“曹将军,贵公子将我踢成了内伤。”

听到曹将军三个字,阿猊眼中的问号顿时化作三个血红色的感叹号。

他往边上走了两步,一抬头,就看见曹操站在屋檐下,面如锅底。

一旁,长兄曹昂转过视线,对他求助的目光视而未见。

阿猊顿时蔫了,干巴巴地叫了一声阿父。

身后两个弟弟立刻抽出手,挺直了身板。

刚刚目睹了孩子乱七八糟,不知从哪学来的劣行,曹操既有几分生气,又存了几分看戏的心思。

可顾至明晃晃地点了他的名,曹操不好再作壁上观。

至于那句“被踢成内伤”的无赖之语,曹操只当自己没听到。

“顾什长,今日是我教子不严,多有冒犯。热水快凉了,什长且去洗沐,待我训完幼子,再来赔罪。”

意思是,你快点走开,别再逗小孩了,放着让我教训。

顾至对这番话做了完美的阅读理解,嗖的一下起身,顿时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被顾至的演技骗过,以为他真的被踹伤的阿猊蓦地睁大眼。

碍于老父的威压,他没有开口,只瞪着顾至信步踏入耳房的背影。

顾至没有再管院内的鸡飞狗跳。

他褪去脏污的衣袍,跨入逼仄的浴桶,蹲着身,让温热的水没过胸膛。

混着尘土的污垢被热水搅散,黏腻感减轻了大半。

隔着氤氲的水雾,顾至随意环视,没有看到皂荚之类的物什,只在角落倒扣的木桶上看到一叠黑灰色的碎屑。

取了一些,用手细捻,略微一嗅。

草木灰。

顾至叹了口气。

他取了少许草木灰,混入水中。

清洗的水声单调而枯燥。

沾着水珠的指尖触及脖颈,略作停顿。

顾至皱眉,垂眸看向水中倒影。

在靠近衣领的颈侧,吊着天禄玉坠的黄色丝绦之下,有一处刀伤。

那道刀伤很长,几乎横亘着大半个右颈。创口处已经结了痂,却因为恢复得不佳,还在隐隐渗着血丝。

是什么时候伤到的?

顾至缓缓放下手。

原主的记忆过于稀少,且琐碎凌乱,对于这道伤,竟完全没有印象。

但依照伤口的新旧程度,它的来源……约莫就在他刚穿来的时候。

沉思的眸光渐趋幽邃。

或者说,原主就是因为这个伤口而丧命,这才导致了他的穿越。

只是因为他对痛感并不敏锐,直到这时才发觉伤口的存在。

顾至没了洗漱的兴致,起身离开浴桶。

拇指大的玉坠在半空中摇晃,片刻,被掩在里衣之下。

勉强洗了个舒适的热水澡,顾至换上曹家备好的衣袍。

衣袍料子谈不上多好,但与曹家其他人所穿相差无几,由细麻织成,俭朴而舒适。

顾至走出耳房,院中的人已散了大半。

两个护卫守着正门,曹昂站在堂屋的屋檐下,见到顾至,快步上前。

“已为先生安排了住所。”

曹昂将顾至引到前院东侧的一间正屋。

屋子不大,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显然是早先改造庭院时留下的一间客舍。

“先生瞧瞧,可还有缺少的物件?”

屋内除了床榻与屏风,甚至连笔墨都备上了。墙角放着衣箧与盥洗用品,几、案各置一处,可见曹家准备得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