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局势(第2/3页)

但他没有拒绝曹操的提议。或许是无聊,或许是想早点结束这场乏味的试探,他默认了曹操的提议,与夏侯惇、曹操一同,等待曹昂的出令。

曹操和夏侯惇案前的酒卮被撤下,同样换上了巴掌大的陶碗。

“令一。”曹昂起身,执起酒勺。

酒勺顶端的兽首仰面向上,似在仔细倾听。

“河内并非久居之所,若是三位今日离开温县……将会去往何方?”

这个问题直白而无遮掩,与曹操先前的问询别无二致。

夏侯惇略有一些想法,但他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与曹操一样,都想听听顾至口中的答案。

玩着花样绕了一圈,最后还是绕回同一个问题,不知该不该夸曹大公子一句实诚。

顾至耷着眼,再次觉得兴致索然。

即便顺应“命运”的正确答案是东郡,他也不想照本宣科地说出这两个字。

“听闻将军与袁氏本初交好,何不寻求旧友的帮助?”

这个答案与曹操想要的相去甚远,甚至可以说是不敢恭维。

曹操不由生出几分失望。一个能看出他的野心,说出“为了洒落的羹汤而来”的人,怎么会劝他去投靠袁绍?

主持酒令的曹昂揣度着曹操的想法,轻声询问顾至:“先生可是有什么顾虑,不愿开诚相见?”

在一旁佯装了许久透明人的夏侯惇,接过恶人的角色,对着顾至寻衅嗤笑:

“该不会是腹中空空,怕自己的见解沦为笑柄,故意扯了个可有可无的答案吧?”

顾至淡淡道:“夏侯将军说错了。”

夏侯惇挑眉:“哦?”

顾至道:“在下并非腹中空空——夏侯将军莫非忘了?在下方才刚吃了一碗肉羹。”

夏侯惇:“……”

他别过身,仿佛多看一眼顾至就是对自己的侮辱。

曹昂掩去眉间忧色,取了一盏酒卮,斟满,端着来到顾至案前,单跪而拜:

“倘若这个问题让先生为难,是昂之过。只是——这个问题对于昂与家父而言,关乎生死存亡。还请先生不吝金玉之言,指点一二。”

话落,曹昂抬起酒卮,并袖举至眉峰,略作停顿,将酒卮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深色广袖遮住曹昂的脸,也遮住顾至刹那变化的眸光。

曹昂饮尽酒液,袖口轻轻沾去唇角的酒渍,正要再拜。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拦住他的动作。

“大公子,何必如此。”

顾至已离开席位,托着他的臂膀。

见此,曹操亦离开主位,端着酒碗走到二人身侧。

“这话本该由我这个当父亲的来说,”曹操唏嘘道,“我与先生,曾经因为一些误会闹得不愉快,纵然冰释前嫌,短时间内,也难以让先生对我推心置腹。”

曹操一口饮尽碗中的清酒,让侍从取来一只铜甑大的酒坛。

“令者的提问,先生给了答案,而操对此一筹莫展,自罚一坛。”

他仰起头,将那坛比虎首还大的酒器举起,往口中倒酒。

对于顾至敷衍般的答案,曹操绝口不提,只谈自己的错误,只罚自己的酒。

无怪乎……那么文臣武将前仆后继地追随此人。

这个人,和他的大儿子一样,似乎很擅长获得别人的好感。

顾至错开目光,将焦点落在独自孤坐的夏侯惇身上。

好似在说:你就这么坐着?

夏侯惇:“……”

四个人的戏份,只剩三个人留在舞台上,徒留夏侯惇一个人格格不入。

平心而论,夏侯惇一向不喜欢这种暗流汹涌的场合。

但对上顾至的注视,他倏然一笑,捞起墙角绘着鸟篆文、足有四五斤重的酒壶,同样一饮而尽。

少量酒渍顺着下颌蜿蜒而下,没入衣襟,他也并不在意,只随手一拂,向顾至展露空空如也的壶底。

顾至不由轻笑。

将盛酒器当做饮酒器来用,本是一件失礼的事。可这二人做得毫不犹豫,动作如行云般流畅,竟真的罚了一大坛的酒。

若再随意推却,倒显得他胆怯了。

“若要避一时兵祸、因机而变,当取汉中。若要力争上游、占尽先机,当取九河。”

九河,黄河下游支流的总称。

顾至口中的九河,指的是黄河下游沿岸,青、兖二州。

曹操派人取来一张舆图。

“青、兖二地,我亦有心图之,可青州牧与兖州牧皆与我有隙,怕是难有立锥之地。”

……差点忘了,这位在小说里可是举目皆敌,每个州郡都有一个找他麻烦的人。

顾至还未开口,又见曹操指了素缯上的一处。

“此地如何?”

曹操指的是豫州的颍川和汝南。

前任豫州牧黄琬,去岁被召入京城,位列三公,如今已被董卓拖走,绑在长安这条摇摇欲坠的大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