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梁上之客(第2/3页)

天禄玉坠安然挂着,藏在顾至浅色的中衣之下。

顾至反诘道:

“为何伸手探向我的颈侧?”

男人一口气差点憋在喉口,忍气闭上眼,一股脑儿地解释:

“天太黑,我看不清你的脸。我试着喊了你一声,可你一动不动。因为怕找错了人,我就想稍稍拉开你的衣领,看一看玉坠在不在。只要你挂着那条玉坠,那便八九不离十了,纵使你昏迷着,我也要扛着你,带你逃离此处。”

“……”

顾至松开男人,退后几步,维持着恰当的距离,

“若不是你最初喊的那一声,你也不能全须全尾地站着。”

男人摸着自己的脖颈,捡起地上的青铜油灯。

燃油倾洒了一些,好在并没有漏完。

他转身看向顾至,对着那张年轻而隽秀的脸,斟酌着询问。

“可否让我看看那个玉坠?”

顾至拨开中衣的领口,食指挑出黄色细绳,将晃荡的玉坠露在外头。

那坠饰已经有了一些年头,黄色的丝绦有些发暗。玉坠极小,只比大拇指的指盖大一些,雕刻成栩栩如生的天禄,寄托着“破病消灾、福运绵长”的祝愿。

确实和那报信人描述的……以及他看过的画像别无二致。

此刻的顾至倒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与刚才判若两人。

男人松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顾至已先一步开口。

“让你来救我的是谁?”

男人道:“他姓戏,与我是同乡……”

顾至扫遍了原主的记忆,也没找到一个姓戏的人。

他不由蹙眉。

原主的记忆虽然零碎,但最重要的亲人与朋友都被他深深地刻在心中,哪怕所有人面容都模糊不清,他们的名字,原主至死也不曾忘却。

这个姓戏的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正沉思不解,忽然听到对面的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颈间的伤是怎么回事,谁伤了你?”

男人向前走了两步,见顾至面无表情地抬眸,他只得停下。

但这靠近的两步,已经足够他借着灯火看清顾至脖颈上的伤。

伤口还未完全结疤,显然是近期留下的。

想起窗外的木槛,男人横眉薄怒:“曹操竟如此对你?”

“……”

虽然并不想为曹操多解释什么,顾至却也不想让别人替自己背上黑锅。

“不是曹操。”

顾至道,

“还有,你太大声了。”

怒气悬在半空,男人重新压低声音:“事不宜迟,快随我离开。”

顾至眉目未动:“为何要随你离开?”

“曹操如此折辱你,甚至不肯让你处理伤势,你为何要留下?”

顾至奇道:“曹操何时折辱于我?”

男人指着窗棂:“他将你囚禁在自己的前院,特地在这做了一间牢笼……”

想起自己要求建造槛栏时,曹昂那欲言又止的眼神,顾至此刻也开始欲言又止。

察觉到顾至神色有异,不用提醒,男人也反应了过来。

如果真是囚笼,为何大门不上锁?

可……

男人困惑地虬起眉。

如果不是囚笼,为什么要在窗边弄个槛栏?那不是只有在关押罪犯的监狱与槛车上才能看到的东西吗?

所以,这槛栏不还是在折辱人?

可如果真的是折辱,顾至又没有被关押,门口也没有看守的人,以他的身手,为什么不跑?

男人往日善思善学,此刻却被绕得迷糊。

“曹操并未折辱我。”顾至示意男人查看屋内的摆件,

“让你来救我的那人,叫什么名字,与我是何关系?”

男人回神,直到此刻才有心思仔细查看屋内。

确实,如顾至所说,屋内一应俱全,并无苛待的模样。

急涌上头的怒气彻底冷却,男人奇异地看向顾至:

“你不认识戏焕?”

“戏焕是何人?”顾至反问。

两厢沉默。

过了许久,男人才缓声回答:

“戏贤弟与我一样是颍川人。至于他与你是什么关系……我并不知晓。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病重着,迷迷糊糊地托我来救你,说完就陷入了昏迷。

“五天前,有人来找戏贤弟。那人自称受戏贤弟所托,在外打听你的消息。据他所言,你不在东郡,而是被周昕招兵……不久前被曹操抓走,被折磨得九死一生。”

听到“折磨”与“九死一生”这几个字,顾至抬了抬眼。

单看顾至现在的模样,男人就知道这“九死一生”是无稽之谈,无奈道:

“小道消息,难免会有不实之处。”

原主又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还需要精心编排小道消息?

顾至感知到其中的暗流,发现原主的死似乎没有他所想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