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敌袭-抢粮

河的这一头与河的另一头, 都陷入奇异的沉默。

曹操坐在马背上,前一刻还在想“此等魁梧壮士,若能为我所用, 快哉”。下一刻就听到对方的投效之语。

仿佛臆想成真的震撼让他转向夏侯惇,却见夏侯惇同样神色讶异,面带复杂地朝他看来。

两人短暂对视,确认彼此的耳朵没有出现幻听。

曹操当即哈哈大笑,翻身下马, 走到河边。

如果不是中间隔了一道长河,他一定会亲手把人扶起来。

“典壮士英武不凡,若能得壮士效力, 是操之大幸, 求之不得。”

典韦带来的士兵全部呆若木鸡, 神色迷离。

他们不是奉太守之命, 来给曹操送军粮的?怎么送着送着,运送军粮的长官就突然拜在了曹操的帐下?

张太守有说过要把他们一起送给曹操吗?

士兵们或疑惑,或无言, 但在那魁梧的身躯与几十斤铁戟前,没人敢出声质疑。

夏侯惇倒是考虑了更多。

且不说典韦的投效是真是假, 他们如今毕竟仰仗着张邈, 借着他的粮草与其他援助。

这才刚接洽了一回, 就拐走张邈麾下这位膂力过人的猛士——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疯狂地给曹操打眼色,哪知道曹操压根没往他这边看。

典韦行完一礼,直起背, 抓住铁戟的柄,随手一拔。

入地两尺的铁戟被他毫不费力地拔出,只在地上留下一个深而窄的凹痕。

“这是张太守写给主公的信, 还请主公过目。”

仍在给曹操传递眼色,希望他能回头瞧见的夏侯惇闻言一顿,险些眼部抽筋。

才说了两句话,主公就叫上了?

这比郭军师还不见外。

郭嘉正坐在轺车上探头看热闹,忽然鼻子一痒。

他没有在意,只以为是被之前那枚梅干酸的,对着水囊灌了几口水,继续探头。

“有趣。这位典壮士刚核实了双方身份,就立即露了一手,投效归附——要么他对明公仰慕已久,要么……张邈对他很不好,或者成见很深,迫使他不得不铤而走险,在转交粮草前张扬心迹,以显决心。”

原本对郭嘉避之不及、视如恶犬的葛玄,此刻也将脑袋探了过来:

“这不是让曹孟德骑虎难下?曹孟德与张邈交好,又借了他的粮——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曹孟德短成这样,还能毫无顾忌地接受典壮士的投效?他就不怕张邈面子上挂不住,翻脸不认人?”

“……”

话到喉咙口,又被奇怪的感觉堵住。

郭嘉往四周一扫,没看到曹家的人,也没看到曹家的亲信,这才放下心。

他回头扫了葛玄一眼,啧啧称奇,

“你平日都是这般说话的,竟没被人打死?”

葛玄回望了一眼,冷笑:

“你这般欠收拾的都没被人打死,岂会轮到我?”

同车的戏志才缓缓闭眼,摁了摁发胀的眉心,悄无声息地离两人更远了一些。

郭嘉若无所觉,没有理会葛玄的挑衅,突兀地转回最先的话题:

“我方才说的这些都是最浅显的道理,我能想到,典壮士能想到,主公自然也能。”

成大事者,岂会因为顾虑而止步?

要是真的怕得罪张邈,曹操就不会半遮半掩地瞒着,与袁绍一起谋求东郡。

“典壮士并不受张邈看重,张邈就算是被拂了脸面,今日之事也谈不上得罪。”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郭嘉笑意渐浓,全然一副等待好戏的模样,

“真要说得罪——待主公来日得了兖州,成为兖州牧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得罪’。”

昔日如丧家之犬一般需要自己援助的旧友突然成了自己的上官,那才是张邈所不能容忍的。

葛玄虽然出自诗礼之家,祖上几辈出仕做官,但他从小就对仕途官场毫无兴趣。因此,郭嘉的这番话就像流入耳朵中的水,让他耳朵短暂一蒙,就又流了出去。

他只记住了郭嘉拿曹操“吹牛”的这一段。

“……”曹操现在连个弹丸之地都没拿下,连东郡太守都不是,你就开始遥想曹操以后了?还“拿下兖州”,整个大汉统共也就只有十三个州。

葛玄悄悄撇嘴,正要拉着戏志才一起窃笑他的异想天开,却见戏志才睁开眼,看向前方淌过河流,开始给曹操介绍自己的兵器,展示臂力的典韦,认同了郭嘉方才的观点:

“确实如此。”

葛玄:?

戏志才正望着前方,忽然感到右手腕一轻。他低下头,发现葛玄正搭着他的脉搏,细细诊断。

从戏志才的视角,可以看到葛玄两条攒起的浓眉,好似两团炸好的环饼。

“……孝先?”

“左师曾言,一些顽症,兴许存于血脉之中。若父辈犯病,子辈亦然。若兄弟中的一人犯病,另一人也极有可能会在多年之后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