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结盟
顾至再三提请, 都没能让曹操回心转意,只得遗憾地抱着软枕出门。
离开堂屋,他意外地在廊下看到四个熟悉的身影。
荀彧与荀攸站在东侧, 戏志才站在西侧,郭嘉则站在中间。
他们竟一直在廊下等着,不曾离去。
郭嘉反应最快,先声夺人道:“主公让你单独留下,就是为了送你一个药枕?”
话音落下的同时, 荀彧已走上前,接过侍从手上的薄袍,披在顾至肩上:
“莫要理会。”
一语双关。
顾至低声应是, 眼角余光一扫, 瞧见郭嘉与戏志才分别流露出不同的神色。
像是没有察觉那几个字的深意, 郭嘉似真似假地抱怨:“文若越发偏心了。”
站在角落的荀攸现出古怪的神色, 视线在几人面前来回挪移。
他欲言又止,却没有真的加入这个怪圈,只一声不吭地绕过几人, 来到侍从面前。
“劳烦通传一声,我欲单独求见主公。”
顾至猜到荀攸这是要进去“密献计策”, 并不觉得意外。
他与荀彧说着话。等结束了一小段话题, 耳旁忽然传来熟悉的声嗓。
“许久未见元直, 不曾当面致谢。我欲找元直一叙,阿漻可否陪我同去?”
从昌邑回来,戏志才好似沉默了许多, 这还是第一次向他提出邀请。
听戏志才提起徐庶,顾至先是一怔,旋即想起徐庶的话, 顿时明白戏志才口中的致谢指的是什么。
戏志才曾请求徐庶保护他的安危,且徐庶助他良多,于情于理,都该单独拜访答谢。
“我与阿兄同去。”等到说完,顾至才想起自己与荀彧的约定,难掩歉意,“辰时未下完的棋局,怕是要等到午后了。”
“无妨。”荀彧温声宽慰,“我在衙署等候,路上小心。”
两方告别,各行一处。
微暖的风拂动鬓边的碎发,带来丝丝困倦。
顾至跟在戏志才身后,试图寻找话题。
“阿兄在昌邑,可有按时用药?”
大约是被荀彧压着喝了大半年药,随便找个话题,脑中冒出的都是关于喝药的事。
不等顾至轻哂,耳边已传来戏志才的回应。
“我已无碍。”戏志才的声音低沉而杳然,仿佛从很远的山谷传来,
“阿漻可是钟爱文若?”
冷不丁地听到这句话,顾至的大脑缓缓宕机了一刻。
何为钟爱?
回忆曾经读过的古籍,钟爱一般都用在父母对子女,长辈对晚辈的极度喜爱之上。
可他又不是文若的长辈,何来钟爱?
若只单独说“极度喜爱”这四个字……
“文若煦如日光,让人见之心喜。”
在毫无作假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后,顾至忽然福至心灵,轻手轻脚靠近戏志才,
“然我见了阿兄,亦是同样心喜。”
每一个奇怪的问题背后,都必然存在着奇怪的攀比。
相依为命的弟弟忽然与另一人走得更近,作为兄长,偶感不快也是正常的。
“文若是我的挚友,阿兄是我的阿兄,缺一不可。”
因为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宽解之语,顾至甚至想到了“你们都是我的奥尔良烤翅”这种不经之谈,又从奥尔良烤翅想到了白胡子老爷爷的全家桶。
……忽然就饿了。
戏志才不曾察觉他奔逸的思绪,也没有因为他方才的两句话而舒展心神:
“守东郡之时,你与文若……”
他转过身,对上顾至清亮澄净,带着少量疑惑的眼瞳,话语顿止,
“罢了。”
戏志才截断了这个话题,没再追问。
虽是不解,顾至却也只当他一时兴起,不再多想。
道路的尽头,略显昏暗的堂屋中,荀攸沉着声,将自己的所有见解一一道出。
曹操最初因为荀攸去而复返的惊讶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震动。
与其他谋士更专注当下局面的策略不同,荀攸的见解如同一张蛛网,悄无声息地延展,覆盖了每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袁术此人,难为盟友,陶谦所倚仗的唯有公孙瓒。
“公孙瓒却未必会管徐州的是非。他没有理由与吕布交恶。陶谦若要得到公孙瓒的助力,唯有一个办法——”
烛光之下,荀攸清隽的容颜不带任何神色,眼神平静而笃然。
昏暗的火光在他眼中跃动,好似燃烧着无形的枷锁。
“刺杀刘虞。”
曹操已哑然失言,对面的荀攸仍有条不紊地分丝抽线,为他解析局势。
“因为‘诛杀天子’一事,公孙瓒已得了骂名。哪怕后来袁绍作了澄清,民众知晓‘幽、冀两州的天子都是由他人假冒’的事实,也难以挽回他的声名。
“刘虞为幽州牧,牵制着公孙瓒的一举一动,又因‘天子’一事与公孙瓒翻脸。若在这个时候,刘虞突然被刺,无论公孙瓒长了多少张嘴——在外人眼中,刘虞都是他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