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可怜的昭儿

说回皇帝, 自进了宫,脸上便一点笑容也无。

华撵在奉天殿前停下,风一重雪一重, 四位嫔妃勉力拉紧斗篷,跟着簇拥过来, 过去打头的是贤贵妃, 今日她亦是如此,小心上前要去搀皇帝,被皇帝一把给甩开。

贤贵妃脸色一僵, 看着皇帝巍峨的背影,想替儿子申辩几句终是忍住了嘴,眼下皇帝在气头上, 她说什么都无用, 且缓两日再说, 于是搭着宫人的手,冒着风雪往后宫去了。

皇长子怀王的生母闵贵妃立即接替贤贵妃上前,恭敬搀着人送到御书房门口, 便跪安了,“臣妾恭祝陛下新禧之年龙体康健。”

其余的也没多说, 旁的贺词不过是刺皇帝的心。

皇帝跨过门槛, 见她如此, 扭过头来, 淡声道,“今夜除夕,你不陪朕说会儿话?”

闵贵妃忙期期艾艾抬眸,

“陛下,臣妾何不盼望能时刻陪伴陛下左右, 只是今夜除夕,依律只有中宫皇后方能侍奉帝驾,臣妾就算再如何挂念陛下,也不敢越了皇后去,不能玷污陛下圣名。”

这三年,皇帝从未去坤宁宫守岁,也不曾宣召皇后过来,恒王得宠时,从来都是贤贵妃伴驾,比起琅琊王氏出身一向娇贵惯了的贤贵妃,宫女出身的闵贵妃显然规矩多了。

而她最后一句也无不暗示过去贤贵妃骄纵逾矩。

刘珍心想闵贵妃娘娘虽然一直不声不响,厉害起来却也不动声色,一句话把贤贵妃给钉在耻辱钉子上。

闵贵妃是皇帝第一个临幸的女人,她运气也好,一回便怀上了,后生皇长子怀王,一直本本分分伺候皇帝,从不叫屈,当初多少宫女想要算计她,连后来进宫的嫔妃也都看她不顺眼,她不争不抢,低眉顺眼,愣是熬到如今贵妃之位,哪怕今时今日她有争宠的机会,也极有分寸,轻易不冒头。

皇帝听完脸上也无过多情绪,摆摆手让她离开,独自跨进奉天殿。

就着闵贵妃的话头,他问道,“皇后如何了?”

皇后今夜告病,不曾与宴。

刘珍跟上来,替他解了黑氅,回道,“方才路上听小子们回禀,说是娘娘并无大碍,就是着了点寒气,好好养着便成了。”

话音刚落,门口进了一小内使,躬身禀道,

“禀陛下,方才皇后娘娘遣人来报,说是明日初一,准官宦女眷入宫给娘娘拜祝新禧。”

皇帝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今夜除夕,她告病不露面,一听闻恒王那头出了事,便大摇大摆叫女眷入宫。

她可真会挑选时机!

皇帝气得指着坤宁宫方向,与刘珍喝道,“她这是故意气朕,朕召她与宴,她口口声声告病,这会儿便有功夫应付女眷,气死朕于她有什么好处,气死朕,她儿子也当不了皇帝!”

刘珍急得扑跪在地抱住他大腿,“我的好陛下,大过年的,您可不兴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定……是娘娘病情好转,念着陛下恩典,冒着病体也得担起皇后职责。”

皇帝甩开他,坐在御案后,冷笑道,“你少替她遮掩,她是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

刘珍摆摆手将小内使们都使出去,上前斟了一杯茶,“您先喝口水润润……

皇帝接过,一口饮尽,脸色依旧难看。

刘珍却知道真正叫他动怒的是恒王,而非皇后。

皇后使性子也不是一回两回,哪回不是被皇后气得跺脚,却又无济于事,心里头多少还是在意的,否则光李家的事,皇后便是万劫不复。

反而是恒王此事比较棘手。

皇帝喝完茶,冷静了些许,“随她去。”

坤宁宫这边,得知恒王被禁足,阖宫很是扬眉吐气一番。

七公主今日没有与宴,而是奉旨去探望七皇子朱成毓,回来便陪皇后了。

“七弟还好,就是又长高……

七公主就着自己的身量比划比划,“比儿臣高出一截呢,他旁的也不担心,就挂念母后的身子,说是叫母后别担心,他一定会想法子出来。”

皇后半卧在暖阁软塌,闻言泪水涟涟,“我都三年没见着他了……当年锦衣卫亲手从我脚跟下将他拖走……他一声声母后地唤,我却救不了他半点,每每想起来,我心痛如绞,”

“你说我怎么不恨你父皇,那是他嫡亲的儿子,他怎么舍得?”皇后气得额头青筋毕现,

七公主见她动容至此,连忙上前抱住她,“娘,您别气馁,咱们的机会来了,恒王与北燕勾结是板上钉钉的事,女儿打算暗中联络些许官员,上书逼父皇惩治恒王,绝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皇后倒没那么有信心,“没这么容易的,恒王与王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平日王显不参与党争,可关键时刻,他绝不会看着自己外孙落罪,牵连他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