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页)

某种程度上来说,贺岩是一个没什么耐心,却对弟弟妹妹有求必应的兄长。

但他两辈子加起来最后悔的事就是教会了贺恒游泳。

那时贺恒羡慕别人会游泳,央求他好久,他被烦得不行,领着贺恒去了家附近的游泳馆,小孩子胆大,悟性强,呛了几次水后就能在水里欢快扑腾了。

后来的那些年里,他总在想一个如果,如果他没有教会贺恒游泳,贺恒一定不会在那个晚上一头扎进水里去救人。

半晌,闻雪睫毛都被眼泪打湿,总算缓了过来,她冲着他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我看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主角心烦痛苦时,抽一根烟就会好受很多。”

所以,她又上当受骗了。

她再也不想抽烟了。

贺岩嘴角抽了抽,“电视里演的都是假的,抽烟喝酒没用,更没好处,你别学。”

“可你……”她飞快看他一眼,“可你都在做啊。”

贺岩笑笑,笑声有些凉,“以后会戒的。”

“以后是什么时候?”她小声问。

贺岩回答不上,沉默几秒,无师自通地开始转移话题,“还想试什么?”

闻雪没了力气,她还有些晕,顾不上墙壁很脏,后退几步靠了上去,楼道里寒风穿过,她的声音飘忽不定,听起来很可怜,“还想过……要不要找个人约会谈恋爱。”

痛苦是情绪,也可能会变成种子。

她也不想让它在她身体里落地生根,只是她知道的娱乐方式极其有限,她好像丧失了让自己快乐的能力,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拥有过这种能力。

在她还没记事的年纪,疼爱她的父母便意外去世。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令奶奶和爷爷头发花白,健朗的身体也每况愈下,记忆中,家里的空气中都是各种药味,闹钟一响,爷爷奶奶便拧开瓶盖,哗啦哗啦往手心倒药,仰头咽下。

她单调的青春期里,所有浓烈的色彩都是贺恒画上去的。

起初他们不熟,有一次做实验时被分到一个小组,他们理念不同,差点发生争吵,她有点生气,都不想再跟他讲话,实验课结束后,抱起课本就往外走,贺恒追上她,她去哪里,他也跟上。

从那天开始,他就成为了她的尾巴,怎么也赶不走。

像贺恒那样的好学生也会为她打架,学校里的男同学还好,有老师管着不会太张扬高调,校外那几个社会青年总喜欢跟着她,贺恒知道以后,每天都要接她上学,送她回家,有那么一两次,他跟他们发生冲突,抄起东西就动手,完全不要命了。

他说,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可以。”

这两个字打断了闻雪的回忆,她仓促抬眼看他,“什么?”

“可以试着去约会,逛街看电影什么的,”贺岩停顿数秒,补充,“不过还是要找个像样的人,你要对他有点要求,起码得有一定的能力,等遇上事了才能保护你照顾你。”

闻雪听他一本正经地说着,都什么跟什么呀,摇了摇头,“不行的,我还是办不到,你不觉得那样做的话,对别人很不公平,也很过分吗?”

“不觉得。”

“……”

这段无厘头的对话,再次戳中闻雪的笑点,她偏过头,闷闷地笑出声来,和贺岩接触时间久了,就会发现他这个人偶尔冒出来的一些话很冷幽默,根本不是贺恒口中那个严肃的大哥。

他……很好很好。

贺岩不懂她为什么要笑,但从她提出想抽烟开始便紧绷着的身躯开始放松,语气也变得轻缓:“很晚了,该上去休息了。”

“好。”

闻雪站直身体,一向都是她走在前面,他在后面,这次也不例外,不过走到二楼时,她涌起的好奇心还没完全退却,让她不由自主地问那个早就想问的问题,“你呢,除了抽烟喝酒,心烦痛苦时还会做什么?”

“你想知道?”

“一点点。”

她嘴上说着一点点,明亮含笑的眼睛里写着很多很多。

贺岩瞥她一眼,有些无奈,看来今天她是非要熬这个夜了,早知道这样,他又何必把她从ktv带回来,让她在那里疯岂不是更好?

“跟我来。”

这次换他走在前面,往二楼尽头走去,闻雪没有犹豫,赶紧跟上,一前一后,两道力度不同的脚步声在通廊响起,沉稳与轻快交织,没一会儿就到了贺岩的房间门口,他拿出钥匙开门,她踮脚惊奇地张望。

刚刚适应昏暗,冷不丁地屋里的灯被打开,光线太过强烈,属于贺岩身上的那种清冽气息更强烈,她被刺得眼睛胀痛。

“进来吗?”

贺岩很少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一向敏锐而果决,可他也搞不懂自己怎么会提出这样荒谬的提议,居然在凌晨时分把她带到了他的房门前,这不合适,要知道他的房间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女人进去过,保洁张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