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页)

宋听檀压低声对手机说:“我有个不省心的朋友,烦死他了!”

手机里立即响起一个和他完全一致,甚至故意压得更低的声音:“你说的不会是沈璧然吧?他在旁边吗,照着脑壳给他来两下!”

沈璧然和宋听檀都笑了,宋听檀屈起手指,在他脑门上轻敲两下。

气氛仿佛一下子回到学生时代,沈璧然注视着好友,感到宁静而幸福。但幸福感一瞬而过,似有一滴浓郁的酸忽然滴上心尖,瞬间便浸透整颗心脏,猝不及防,泪水漫出眼眶。

那通电话里的声音犹在耳畔,他本应因失而复得狂喜,却莫名地,觉得又失去了一次。

悲喜无声冲击,震得五脏六腑都颤栗。

宋听檀吓死了,以为他撞坏脑子,起身就去按急救铃。沈璧然拉住他,主动交代了那通见鬼的电话。

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那段轰轰烈烈又惨淡收尾的恋爱,这次也只轻描淡写,说意外打通了本以为死去的前男友电话。

宋听檀呆了很久,“那你要再联系试试吗?”

沈璧然决绝地摇头。

他这次回国有要事在身——当年大伯沈从铎独吞家业,陷害他们一家背井离乡。如今,沈家的浔声公司经营不善,退市摘牌后,要么逆势翻盘,要么破产清算,夺回家业的机会稍纵即逝,不容半刻分心。

更何况他和顾凛川早已决断,知道顾凛川还活着,是天大的喜讯,是他多年后终于获得的宽恕,但那也意味着,他们之间最后的挂念终该要斩断了。

宋听檀目含怜爱,“也是,浔声的事要紧。”

说起浔声,沈璧然更觉倒霉,今晚原本要见的风雷的赵总非常关键,再约恐怕难了。

宋听檀宽慰他:“最近有大外资进驻内地,投圈风向莫测,你观望几天也好。”

沈璧然问:“哪家外资?”

“Peak,你应该知道吧?这几年准备新老交接,顾老爷子终于把藏了多年的嫡孙给露出来了。”

Peak,赫赫有名的跨国财团,产业遍布全球,覆盖各行各业。老一代积淀雄厚,新一代也继续为家族荣光奋斗——长女已嫁入英国皇室、次女前年进入内阁,欧洲地基牢固,一系旁支子弟在国内的商圈、政界也有名有姓。

巨擘太遥远,高不可攀,但两代权柄交接,有新的掌权人,说不定会有新的产业面貌。

沈璧然振作几分,要搜继承人的资料,宋听檀却拦住他道:“查不到的,据说是顾家当年被撕票的长子在外头留下的孩子,顾家被搞怕了,找回来之后就秘密养着,前几天才曝光,叫顾凛川。”

沈璧然如遭雷轰,“叫什么?”

顾凛川被沈家捡到时只有八岁。十八岁那年,顾家人找上门,沈父对他们的身份讳莫如深,只说是极权顶富之家,但尽管如此,沈璧然也从来没把顾凛川的“顾”和建立Peak的顾家联系起来,因为那太遥远、太荒谬。

“今晚是他公司的更名发布会,看看。”宋听檀用手机点开一段新闻直播。

女主持人:“原Peak集团旗下投资子公司于今日正式更名为光侵资本,CEO顾凛川通过连线发表致辞……”

宋听檀感慨:“竟然连个面都不露,你说得是什么人才能让这种太子爷纡尊降贵见上一面?”

新闻转入连线,频道里浮动着某种汽车行驶的白噪声,那道不久前还在沈璧然电话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更显冷肃。

顾凛川的致辞很短,记者追问:“光侵这个名字听起来颇具侵掠性,是否寄托了贵公司未来攻城掠地的宏图?”

“投资的目的不是劫掠,是为了识别和帮助优秀企业成长。”顾凛川说:“光侵来自一句诗,和公司愿景无关。”

记者问:“什么诗?”

沈璧然长睫轻颤,目光静默地落在屏幕上。

“无可奉告。”

*

“气与香衣杂,光侵画壁然。”祝淮铮边走边刷新闻,“记者解码得对吗?”

顾凛川沉眉凝目,大步穿过医院急诊走廊。

祝淮铮紧着两步跟上,“到底要找谁啊?你无故缺席发布会,把那么多叔伯要员晾在那,就不怕老爷子问责?”

顾凛川依旧没理他。

电话里的救援人员是本地口音,Jeff查了下午发生的所有车祸,事故当下,来不及统计伤员信息,只能亲自逐个医院排查。顾凛川连续扑空三家,这是最后的希望。

先到的Jeff迎出来,满头大汗,“老板,没有。”

顾凛川亲自接过名单核对。

护士台传来一声询问:“急诊送国际特护的那个美籍华人,病历做好了吗?”

另一人回应:“Noah Shen吗?已经上传了。”

立在一旁看手机的祝淮铮忽而抬起头,“Noah S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