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沈璧然酒醒了, 天也塌了。

他给宋听檀打电话问恨海情天裴老板的“ok?”是什么意思,宋听檀支支吾吾发出几个语气词就开始装信号不好,再打过去, 关机。

顾凛川正从书架上给他挑睡前读物,“他自己没捋清楚的事,你问也没用。”

“你都知道什么?”沈璧然抽了一本杂志卷成筒比在他脖子前,“坦白从宽, 裴砚声是不是全和你说了?”

顾凛川主动把脖子抵在书筒上,“砚声在家里受气长大, 内心阴暗, 从来不和我们聊个人感情。”

沈璧然皱起眉头, “内心阴暗啊……”

“我只知道他最近不正常, 毫无缘由放过大家七八次鸽子, 打电话也不接。起初我们都以为他童年的压抑终于在人生自由后爆发成抑郁症了,但和他见面说话倒觉得比以前开朗了不少。他第一次对着手机微笑那天, 祝淮铮逼着他去做了精神测定, 确认没有得躁郁症。”

顾凛川说着, 抽走沈璧然用来胁迫他的武器,吻了一下沈璧然的手, “对了, 前阵子我看某个导演很不顺眼,就让裴砚声并购了尘晖,多给那家伙安排点出差项目。所以尘晖原本也只是他投着玩的, 明明走个过场交给职业经理人就好,但他现在每天都去尘晖上班,我想这就像我放着欧洲金融市场的火烧眉毛不顾,跑去关心浔声业务一样诡异。”

沈璧然呆滞了很久, “你先等等——某个导演,白翊??”

难怪他欠白翊的一顿饭至今都没请上,虽然确实因为他忙而推迟过两次,但后来他又邀请过白翊十几回,每回白翊不是在西藏高原勘查就是在哈巴雪山采景。

他尚且没消化完这荒谬的故事,就被顾凛川搂到身前。顾凛川一手从身后环着他的腰,另一手隔着他继续在书架上挑选,说道:“那时我迷茫无助,只能用这些曲线救国的法子。但把这些招数全使上也没用,沈璧然,刚重逢时你好绝情,你告诉我假住址,却约他来你家里吃饭,你只让我送你到停车场,却和他半夜三更在宋听檀家楼下遛狗,我在车里坐着看你们,给你打电话你还骗我,我当场受过一次刺激,隔几天看狗仔新闻还要再被捅一刀。你带他去我为你准备的酒吧玩,还要把收录着《草莓》的那本诗集送给他,那可是十八岁那年我特意买回来收藏的,沈璧然——”大手捏在沈璧然侧腰上的力道加重了些,顾凛川用身体轻轻撞了他一下,“你自己说,这对吗?”

“……”沈璧然:“说自己迷茫无助前,先让你那里冷静一下,别蹭着我。”

“抱歉。”顾凛川却贴得更近了,“悲愤也是一种刺激。”

正常的朋友交往被某人的添油加醋扭曲得没边了,沈璧然正欲和他好好说一说道理,顾凛川却自觉地松离了他,纳闷道:“怎么少了本书?”

原本插得紧密严实的书架似乎宽绰了些许,顾凛川手指探进去比了比,刚好是一本书的厚度。他把书脊从左到右顺次点过,皱起眉,“我记得这排书架上也有一本摩格的诗集,怎么不见了。”

沈璧然趁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记错了吧。”

“不可能。”顾凛川这回真冷静了,仔仔细细把书目又过一遍,“我们回老宅第一晚我还翻过那本诗集,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那就是你看完扔到别的地方去了,或者被然然弄走了。”沈璧然打了个哈欠回到床上,“非找那本干什么,你今晚打算给我读诗吗,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在那本书里?”

顾凛川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最终道:“也不是,只是偶然想起来了。”

“哦。”

那个暴雨夜,沈璧然偶然发现了写下“丢掉的小狗很想你”的诗集。

他太了解顾凛川了。顾凛川可以对他说很多情话,会直接当面说自己是一条小狗,但在一个独自感慨的夜晚,严肃又感性地写下、写完又藏回书架的这一句话,大概是永远不打算让他知道的,改天想起说不定还会销毁证据。所以沈璧然偷偷把那本书转移回了自己公寓,当成时隔多年的一封情书珍藏了起来。

顾凛川忽而转过头,警惕地看着他:“你看过没?”

沈璧然内心略有惊慌,但这次他装得天衣无缝,皱眉道:“都哪年的书了,别纠结了,今晚就读基督山伯爵吧。”

“……好吧。”顾凛川找出基督山伯爵,又低声道:“回头我让人仔细找,不可能丢。”

沈璧然:“嗯嗯嗯,找吧。”

筋疲力竭后,沈璧然窝在顾凛川怀里,困倦地问:“那块墓碑还在工具房吧,你打算怎么处理?”

顾凛川闭着眼答:“年底带你回德国,之后我们会修建自己的房子,我会单独用一个房间来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