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坟(第10/27页)

杨秋岳退了一步,看了方多病一眼,方多病已然糊涂了,听葛潘之言,显然很有道理,看看杨秋岳,再看看张青茅,眉头大皱。葛潘冷冷地看着杨秋岳:“而你,让我试一下便知你有没有杀张氏兄弟的功力。”他一掌拍向杨秋岳胸口,杨秋岳横臂招架,葛潘立掌切他脉门,杨秋岳逼于无奈,一指点出,指风破空,方多病脸色微变。葛潘陡然收手:“原来是武当白木道长高徒,难怪……”武当白木道长以快剑、指法和掌功闻名江湖,杨秋岳这一指确是白木看家本领“苍狗指”。

杨秋岳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道:“我不知道是谁杀了张庆狮,也不知道是谁杀了张庆虎,总之,此事与我全然无关。”方多病叹了口气:“武当白木的弟子,为什么大老远的跑到熙陵来看坟墓?真的是很奇怪。”杨秋岳闭嘴不答,这人阴气沉沉,虽然脸色青白之极,却是不愿多说。

“那么……”李莲花在头顶上小心翼翼地问,“凶手已经抓到了?”

葛潘恭敬地对李莲花和方多病抱拳:“应当不错。”方多病瞟了李莲花一眼,嘴里随声附和:“啊啊,‘佛彼白石’的弟子果然名不虚传,料事如神,本公子十分钦佩。”心里却在大骂,死莲花,你知道死的不是张庆狮,张庆狮扮成张庆虎定有苦衷,原来是有人非杀他不可。你明知如此,居然还当场拆穿,这下人多死了一个,凶手也不知道是谁,你高兴了?杨秋岳一定是怀有鬼胎,古风辛莫名其妙地跑掉了,本公子又怎么知道张青茅没有嫌疑?他心里正自破口大骂,李莲花却在上面摸索了一下观音门门顶上方的石壁,“这里好像裂了一条缝……”他本是依靠墙上那些被砍凿的凹痕爬上去的,双手一摸那石壁,身子一晃,差点掉了下来,只得手足并用慢慢爬下来。“那上面有——”他一句话没说完,葛潘陡然欺到杨秋岳面前,一拍肩封了他的穴道。“方公子,凶手交给你了。”随即借力纵身而上,伸手一扳,一块大石板“轰隆”一声掉了下来,陷入地下人骨泥泞之中,足足有两尺五寸厚,难怪连张庆狮也推它不动。那石门的确坚固无比,但不知是经过了百年岁月,石质风化,还是饱受武林中人敲打震动,石门虽然无损,却在门顶石壁上裂了一条三尺来长的极细缝隙,若不是李莲花逃到上面去点着火折子细看,倒也看不出来。

观音门顶上露出了一个三尺左右的黑洞,里头一片漆黑,就如一只地狱鬼眼,阴森森地往人间张望。方多病倒抽一口凉气,饶是他一向自负胆大,时常妄为,想到死于脚底的遍地人骨,却是不敢钻入。葛潘脸现喜色,点亮火折子,一头向黑洞内钻了进去。李莲花手足并用慢吞吞地爬了上去,跟随其后,颤声问:“葛潘,里面有什么?”葛潘答道:“我还没看……”突觉后腰略有微风,本能地回肘要撞,却陡然想起自己半身在观音门内,回肘一撞“砰”的一声撞在石壁上,全手麻痹,而后腰腰阳关一麻,已是动弹不得,就此挂在观音门那黑黝黝的洞穴之中。

方多病目瞪口呆,点了葛潘穴道的人自然是在他身后动作笨拙的李莲花。杨秋岳和张青茅都是“啊”的一声叫了起来,李莲花又慢吞吞地从墙上爬了下来,整理衣服。张青茅张大了嘴巴,指着挂在门上的葛潘:“啊……他……那个……你……”杨秋岳失声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李莲花抬头看了葛潘一眼,微微一笑:“因为他不是葛潘。”

此言一出,众人一怔,方多病皱眉道:“他不是葛潘?你原来认识‘佛彼白石’的那个葛潘么?”李莲花摇头:“素不相识。”随即他又道,“我只不过知道‘佛彼白石’穷得很,连彼丘都穿不起绸衫,何况彼丘的弟子?”方多病恍然:“哦,也有道理,这人身上这身衣服至少十两银子,和本公子的只差了那么四十两。”李莲花道:“不过让我确定他不是葛潘的,还有三件事,第一,他很文雅。”方多病奇道:“他很文雅也有错?”李莲花忍笑道,“你不知道李相夷那人眼睛长在头顶上,平生最不屑繁文缛节,他的门下,从来没有教养,决计不会见了人一口一个公子,还行礼作揖的。”方多病哼了一声:“这倒是,‘佛彼白石’和我家老子说话,从来没半句客套。”张青茅听得一愣一愣,心里暗忖四顾门的脾性,李莲花似乎很熟,却不知道这位神医何时与四顾门有旧?只听他继续道:“第二,他对皇陵颇有研究,知道史书所载,地宫入口多半在明楼之中。据我所知,彼丘本人深中孔孟之毒,读书万卷,正因为他读书成痴,惹得李相夷厌烦,让他立下誓言,他门下弟子,决计不许读书。所以彼丘门下,多半都是不识字的;纵是识字,也不太可能通读史书经典。”方多病大笑:“这位李大侠有趣得很,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四顾门这许多内幕?”李莲花微微一笑,继续道:“第三,方才张庆狮被杀之时……”他说到张庆狮之死,语调慢慢变得沉重起来,“六支火把同时熄灭,那很清楚,能够同时熄灭六支火把的人,就是手里没有火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