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后院起火(第30/32页)

说得那伙人点头如捣蒜,说如果再来为难卓园长,他们就是畜牲,甚至畜牲都不是,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那伙人走后,卓小梅在屋里呆坐了半天,想起如果没有这笔钱,自己这一劫肯定是过不去的。便对罗家豪生出无限的感激来。时至今日,像罗家豪这样的朋友,还上哪里找去?卓小梅忍不住去拨罗家豪的号,要感谢他几句。却不在服务区。过一阵再拨,还是没有信号。有一次通是通了,可正要说话,信号又消失了。

下午卓小梅接到罗家豪的电话,说上午看到她的电话时,他正在回乡下老家的路上,因信号很弱,没能接住,此时他是拿母亲家的座机给她打的电话。还问卓小梅有什么事没有。听着罗家豪那富于磁性的男中音,卓小梅那感谢的话说不出口了,变成了对罗家豪母亲大人的问候,要他代自己给老人家拜年。罗家豪是个孝子,卓小梅要给他母亲拜年,自然很高兴,说一定向母亲传达她的盛意。

放下电话,卓小梅心想,自己也该回父母家过年了。然后清理随身衣物,准备早些出门,回家途中好给父母买点什么。

不想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也许是被那伙讨债人纠缠怕了,门上一有动静,卓小梅就感到紧张。过去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现在时代不同了,敢做亏心事的自然不是一般角色,人见人怕,躲都来不及,谁还敢去敲他的门?倒是没胆量做亏心事的,大都是些没能力没本事做亏心事的,谁都敢惹,敲门声往往会让你心惊肉跳。

又想起那伙人上午才拿了钱,该不会这么快就杀回马枪吧?何况他们都信誓旦旦表示过,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打开门后,竟是秦博文。

秦博文形销骨立,胡子和头发又长又乱,站在门口,像是要饭的乞丐。手上拿着钥匙串,看样子试着开过门。卓小梅虽然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还是吃惊地后退了半步,以为自己生了幻觉,见到的不是秦博文本人,而是他的魂魄。

秦博文没有立即进屋,瞥一眼卓小梅,又瞥一眼崭新的铁门,用冷冷的语气说:“想不到我几天没在家,连门庭都更换了。”

都是知识分子出身,卓小梅还听不出这话中之话?她将秦博文让进屋后,轻轻关上门,这才说道:“你知道这门是怎么换掉的吗?”秦博文哼一声,说:“我怎么知道?”将手里的钥匙串扔到桌上,继续说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这把钥匙是不管用了。”

一股火气蹿上卓小梅脑门。这个臭男人,扔下一屁股债,走得不知去向,把家里人害得这么惨,进屋后也不问问你是怎么对付他的债主的,却阴阳怪气说起酸话来。可看看秦博文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卓小梅心存恻隐,才强压住火气,进卧室找出他的内衣内裤,又打开卫生间的热水器,说:“火气待会儿发也不迟。”

秦博文不好再说什么,低头进了卫生间。

卓小梅开始动手做饭。二十多分钟后,饭菜做好,秦博文也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因刮了胡子,头发也洗过理顺,终于有个人样了。

吃饭的时候,卓小梅说:“那扇旧门还在楼下的煤屋里,如果觉得你这片钥匙不管用了,心里不舒服,你去扛上来,将这扇新门换回去。”

进屋前,见原来的门已经换掉,秦博文确实有些不快,又恰逢卓小梅正在卧室里清理衣物,开始没听到敲门声,好一阵才来开门,更是心生疑窦,进屋后才说了几句怪话。不想卓小梅却不争不吵,安排他洗澡换衣,还做好热饭热菜侍候他。何况卓小梅是什么人,秦博文比谁都清楚。他又不傻,自己惹下一身债务,却二十多天没露面,这扇换下的铁门肯定与此有关。于是自我检讨道:“小梅,刚才是我不好,一时犯了糊涂。”

一句话让卓小梅原谅了自己的丈夫。想起当年的秦博文,不仅有事业心,还有才华,有能力,照常理,即使成就不了大事业,但养活自己,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应该不成什么困难。岂料十多年下来,已是人到中年,竟落到这种地步。不过举目四顾,这世上除了秦博文,有才干有水平的人多的是,并不见得都有出息。比如某会计师交不起医药费,偷得医院安眠药吞服丧命;某园艺师喝不起稀粥,盗走园艺场的农药服下自杀;某工程师到郊区菜地里拣菜根充饥,被菜农当做小偷当场打死。然而反观那些无德无才之辈,从他身边走过,非得掩住鼻子,却因善于走夜路,没几年就成为官场新贵,呼风来风,唤雨来雨,人五人六一个。更有打砸抢出道的主儿,过去如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从监狱里出来后,摇身一变,不是某集团的董事长,就是某公司的总经理,而且头顶着这委员那代表的光环,电视抬,报纸捧,令万人景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