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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震动了下,是短信。
周天浩打开手机,竟是祁静静。祁静静说:住在医院里,你得来看我。
周天浩没有回。这祁静静,唉!他索性把手机关了。再回头看江面,那驳船竟已不见了。江上一片漆黑,仿佛连广大的天空也被它吞了似的。
下了江堤,周天浩拦了辆的士。上车后,他想了想,又开了手机。祁静静的短信又蹦出来了:我想通了。你来!
周天浩叹了口气,司机显然也听到了,回了下头。周天浩说:“师傅,放点音乐吧!”
司机说:“好咧。”接着,便打开音响,不一会儿,就传出韩红的《青藏高原》。周天浩是喜欢这首歌的,高亢,悠远,深情,执着,特别是流布在其中的浓郁的民族风情,让他每每听见,都激动不已。他听着,就如同走上了辽阔的青藏高原,与古老的藏民族文化相遇。那藏红花,那青稞酒,那远古的呼唤,那洁白的哈达……早在大学读书时,周天浩就曾经有一个梦想:有朝一日,一个人独自背着行囊,去游历西藏。
20年了,西藏还在白云之上,还在念想之中。可是,心已结茧了。
周天浩听着,眼睛一热,泪水竟要流出来。他赶紧背过头,稍稍用手拭了下,然后给祁静静发了个短信:我在家。有事明天再联系!
现在,周天浩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晚上回到家以后,如何面对吴雪。吴雪是个天真的女人,这从她对待感情和对待家庭以及对待别人上,都能看得出来。在感情上,周天浩是她的第一次。那时,已经身为南州市委组织部长的吴昌茂,坚决不同意女儿嫁给党校一个刚刚分配来的大学生。可是,吴雪认准了,她告诉父亲:要么同意,要么脱离父女关系。吴昌茂只好妥协了。在家庭上,吴雪现在除了党校图书馆的工作,其余时间几乎都放在家庭上。既要照顾年龄渐大的父亲,又要管好孩子的日常生活和学习,同时还得为周天浩操心。有时,吴雪自己也埋怨自己:何必呢?年轻时的朋友们都散了。在对待别人上,吴雪更是坚持着“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在党校工作了20多年,她没有和任何人红过脸。人前人后,吴雪都是一个让人敬重让人喜欢让人觉得亲切的女人。她的天真,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她的宽容,更不是刻意的,而是来自于她的秉性。这样一个天真的人,丈夫却……50万哪!周天浩想起晚上吴雪知道这事时那一声哭泣,他的心有些疼了——
如果能回头……可是,能回头吗?
车子到了小区,周天浩付了钱下车。穿过一条林荫道,便是他们家所住的厅干楼。这是一幢小别墅,两层,前后都有院子。老岳父退下来后,在前前后后种满了花草。一近到门前,就能闻到5月正在开放的栀子花的香气,还有香樟清新的气息。周天浩站了会儿,才掏出钥匙开了门。整幢房子看不见灯光,也许都已经睡下了。他又开了客厅的门,本来他想就着黑暗到卫生间洗一把,可是就在他挪动步子时,吴雪说话了。
吴雪坐在黑暗中的沙发上,道:“周天浩,别急着,我想跟你谈谈。”
周天浩听得出来,吴雪的口气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痛心疾首了。大概是老岳父做了工作,或者她自己深入地思考了一番。也好,在这黑暗之中,也许正适合两个人慢慢地谈谈。有些事,你已经回避不了,那就不如迎上去。迎上去,也许就能找到出口。这出口,或许是自己找到的,或许是别人找到的。不管是谁,只要是出口,总比堵在其中活活地闷死了好。周天浩因此也坐了下来,他和吴雪隔着一张茶几,他能听见吴雪起伏较大的呼吸声,就说明了她内心里,还在不断地争斗着。
“小雪,是我……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也许是多余了。不过,我得说一句:我真的没有主观上……”
“这个,我相信你。但是,客观上,你已经构成了受贿,而且数额巨大。巨大啊!”
“以前,我一直没想这么多。钱一直存着,我也担心日后会出事。果然……我已经同杨平联系了,他明天上午回南州。我准备将钱全部退给他。”
“退就能解决问题?”
“肯定不能解决问题,但总比不退好。在组织上没有正式立案前,这都是机会。”
“周天浩,我问你,在收那些钱时,你想到过我和孩子没有?”
“这……”
“一定没想过。你想到的就是权力!”
“这也……”
“难道不是?我现在真后悔,当时在爸爸面前替你说话,让你当了副校长。否则,你一直当部主任,哪会有现在?我说,你怎么就……唉!”
“我也说不准。也许正如你所说,只想到了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