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朕亲自去追。”(第3/4页)
钟薏深深鞠了一躬,姿态卑微得仿佛真的只是个冻得发抖的乞儿,不敢露出丝毫异样,挎着包袱,小心翼翼地迈出城门。
一步、两步……三步。
她没有回头,脚下越走越快。
风自前方扑来,混着冷冽的尘土,吹乱她额前几缕发丝。
她出来了!
真的出来了!
心头那块巨石轰然砸落,刹那间四肢都像卸了重担,轻得仿佛能飞起来。
她眼前逐渐有些模糊。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人群在骚动,有人高声喊着什么,守门侍卫快步冲上前去制止。她猛地回头——
那道巍峨城门,竟在她面前“咣——”一声,被彻底封死了。
她脸色刹那苍白。
一定是他。
是卫昭。
他发现了!
她脚下发软,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害怕。
天色暗下,最后一抹红线在城门外消失。
原本还在排队出城的人群忽然被喝令止步。
“怎么回事?不是还没封门吗?!”
“皇帝登基,为什么不让我们走?”
人群嘈杂不休,还未来得及多问,远处尘土滚滚。
一队黑甲骑兵如箭般破风而来,马蹄声如雷,阵仗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毫无预兆地冲入人群,迅速列阵,将整条通往城门的大道围得水泄不通。
兵刃未出鞘,反着夕阳冷光。人群瞬间安静。
无一人再敢说话。
紧接着,有士兵拿着一叠画像,每一张的人脸清晰可辨——
女子低头佝偻,脸上蒙尘,但眉眼轮廓娇艳,尤其是那道眼尾极淡的痣,像一滴墨滴在左下角。
“抬头!抬头!”
兵士沉声喝令,强硬地抬起百姓下巴,对照画像,一个不漏地查过去。
人群惶惶,有人尖叫,有孩童哭泣,又被母亲死死捂住嘴。
守门的侍卫也被调了回来。
他看见那张画像,脸色瞬间苍白,浑身僵直,几欲站立不住。
这......这不就是——刚被他放出去的人吗?!
他的脑子嗡地一下炸开,立刻意识到自己完了。
下一刻,人群在他眼前无声劈开。
一阵蹄声由远及近,缓缓响起,如同黑夜中踩着尸骨而来的亡灵。
侍卫愕然抬头,瞳孔收缩——
那人骑着高马踏步而来,身上竟还穿着未褪的玄色冕服,玉带束腰,龙章辉映。
流苏垂落在鬓侧,半掩着眼,只露出一双黑深晦暗的眸子。
仿若从皇图社稷之上走下来的幽鬼,森冷寂然。
军队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无一人敢直视。
侍卫扑通一声跪下,连脖颈都僵硬得无法转动。
风从背后吹来,冷冽如刀,一路已经没有什么同行之人。
钟薏握紧包袱,强迫自己镇定,按着记忆中渡口的方向快步走去。
侍卫猛地跪下,膝盖砸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
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他身上,一点一点剖开他的脊背,比寒风都疼。
“她在哪?”
他嘴唇哆嗦,齿关打颤,不敢不回:“回、回陛下,人......人已经走了!”
寂静。
长久的寂静。
卫昭终于转头,目光投向那扇早已封死的巨大城门。
半晌,他笑了一下。
声音幽冷:“开门。”
黑甲军队一动不动,在等最后旨意。
“传令,放马。”
“暗卫出城,五道并追。”
“封渡口、抄客栈、商路……全部查。”
“她喜欢走哪条路,朕知道。”
他声音忽而极轻,像是呢喃:
“——朕亲自去追。”
城门缓缓开启,发出“咣当——”的一声巨响,震动整条长街。
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动弹。
卫昭策马路过门前,衣袍金纹生辉,擦过侍卫面前的空气。
他一下瘫软,倒地不起。
玄甲军如潮水般自城中涌出,铁蹄滚滚,旗影翻飞。
街口渐归寂静。
夜里江面风大,水
浪呜咽,渡口荒凉。
一盏昏白的船灯挂在木杆上,映得码头边几道身影影影绰绰。
钟薏裹紧身上的衣服,握着包袱快步走近。
她攥着银子,压低喉咙:“今夜有船么?”
船家正蹲在江边上抽旱烟,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带着几分警惕地打量。
夜里问船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上下扫了她一眼,见她灰头土脸、衣着破旧、拎着个包袱,倒也没多问,只吐出一股烟气:
“有,一艘。等会走。一人?”
钟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