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独孤贺一直守在山下,等待着江岑溪和李承瑞出来。
临近清晨下起了绵密的小雨,有衙役帮独孤贺撑起了一把油纸伞,雨滴落在伞面发出“噗噗”声响。
细润的雨滴如同尘埃一般飘浮,落成了一张张网。
山脚氤氲起些许水雾来,烟波万顷被吞入蒙蒙的白中。
突兀的,有人穿越了白雾缓缓走出,像是将雾撕开了一角。
独孤贺一惊,连忙骑马迎过去,距离他还有些距离的地方便翻身下马,快步走过去相迎。
李承瑞受了很重的伤,身侧的血几乎浸湿了他整件衣衫,只是距离伤口远的位置血痕颜色淡些,倒是显得身上其他细碎的伤口都不那么起眼了。
他见独孤贺在此,当即松了一口气:“孩子……给你,我回去协助……”
同时将另外一只手拎着的偃甲残骸丢到了地面上,原本让人惧怕的偃甲,此时也只是布满了泥污的一具木头人罢了,失去了生机。
独孤贺立即握住了他的手腕:“你该留下疗伤。”
“她不熟悉其中机关,怕是会吃苦头,里面的机关被随跃改过……”李承瑞仍旧在坚持,还在跟他交代,“孩子饿了,快送回去。”
听到随跃改过墓中机关,独孤贺显然一惊,他没有想到一处墓穴,竟然跟西梦国的偃师扯上了关系。
他却还是犹豫:“可是……”
“他们斗法我协助不了,但是我……能带她出来。”
李承瑞没有理会他的阻拦,他执拗起来独孤贺根本没有办法。
李承瑞不再需要护着孩子,比之前要轻松了一些,又快速进入了山林,身影很快消失在雾气之中。
独孤贺只能将怀中的孩子交给衙役,同时将伞也给到衙役的手中:“速速将孩子送给他母亲!记住住处,之后我会前去拜访。”
“好!”这名衙役也是跟着熬了一夜,不过中间偷偷寻了一处地方打了个盹,此刻彻底清醒过来,撑着伞快速朝着这户人家跑过去。
独孤贺淋着小雨再次看向山中,眼中的担忧久久不能散去。
这墓中的事情居然还牵扯了随跃?
再看这具偃甲,他可以想象之前战斗的惨烈。
他意识到,山中恐怕不简单,不然江岑溪不会这么久都没出来,袖子中的拳头暗暗握紧。
*
时间回溯到之前。
江岑溪在主墓室之中,借着此处有着的烛光,还能气定神闲地去看墙壁上刻着的文字,去分析墓主人是什么身份。
看着看着,她竟然笑出声来。
一只脚趴伏在地,看着那些偃甲残骸,心中已然万念俱灰。
他一直忐忑地警惕着周围,突然听到江岑溪的笑声,他居然觉得诡异,这个小道士为何比那群恶霸还要骇人?
她明明有着一张素净且精致的脸,还是单薄纤瘦的模样,偏偏力量惊人,功法也极其厉害。
他不敢轻易动弹,老老实实地趴在这里,反而能少吃些苦头。
至少暂时是这样。
“你可看过这些文字?”江岑溪居然有心情和他聊天,指着石壁上的文字问他。
他如实回答:“看过。”
“没觉得蹊跷?”
“这世间恶事极多,这又有什么罕见的?”
江岑溪听了之后倒是认可地点了点头,跟着唏嘘:“也对,这有什么罕见的……”
紧接着她又问一只脚:“那你觉得她命好吗?”
“……”一只脚回答不出,他听得出江岑溪话语之间的嘲讽之意。
这墙壁满满的文字,似乎都是墓主人的母亲所写,再由匠人刻上的。
可偏偏写了一面墙的内容都在为自己脱罪,冠冕堂皇,道貌岸然。
不难猜测,这处墓穴建造的匠人最终也都难逃一死。
其实从文字里可以总结出一些内容。
墓主人乃是一大户人家的嫡长女,这户人家显然身份极高,讲究立嫡。
可这位女子的母亲身体不佳,怕是只能生下这一个孩子,却是一个女孩。
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又或者其他的原因,竟然换了一个男孩顶替她亲生女儿,又将女儿送去偏宅养着。
其母心中愧疚,夜夜梦魇,总是能梦到女儿对自己的怨恨与报复,从而觉得自己的女儿甚是恶毒,从而多加防范,甚至早早开始为其挖掘墓穴。
江岑溪也是看到这里笑出声的。
明明是自己做了恶事,到了产生心魔的程度,却要将事情怪罪到无辜的女儿身上。
这个母亲也真是能扭转是非。
后来,有觊觎她位置的人逐渐发现了她的秘密,开始调查她的亲生女儿。
她怕事情败露,做出的决定竟然是在女儿十七岁生日前一日来到女儿住的私宅,女儿以为她来看望喜出望外,和母亲度过了很是温馨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