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幕后之人这皆是我的过错。(第2/2页)
能死的令人拍手称快的,都是些大恶人。然而,这世上不仅当大好人需要门槛,当大恶人也亦如是。举几个不恰当的例子,当初北境那位掀起腥风血雨胆大包天到敢私吞矿山的郑长宁,没当到王爷之前还不是伏低做小给人当孙子,能做出最大的坏事最多便是搜刮点民脂民膏。再例如那位死得悄无声息的恶妖常青,手下若无军师,更无那么多以他马首
是瞻的妖群,一个了难大师便可以牵制他许久了,还有他大兴风雨的道理?
换句话说,看到一只蚂蚁,你可以指责它噬断了一棵树,但若是指责它灭了人家全门,岂非太荒唐了?
日头逐渐烈了,聚在此处的人愈发多,皆面目凝重,不知在低声交谈些什么。有人报官,衙门的仵作来得倒快,一溜烟驱散人群飞奔过来,掀开白布看了一眼,一脸“惨不忍睹”地又将其盖上了。
想也知道,对仵作来说,能验出端倪的地方本就不多,她这般径直放弃,只能说明一点,脑袋炸成那样,还有什么好验?还是尊重一下空荡荡的遗容吧。仵作已经知道死因,也就罢了,接下来便是要确认尸体身份,她隔着手帕将尸首的衣裳拈出一角,尚未细看,便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惊骇:“怎么可能是她?!”
众人于是道:“什么什么?!”“你认识?!”
认识,非但是认识。说话那人该是地上那人曾经的义母,小时候抚养过她一段时日,被这死孩子杠得苦不堪言,于是花了大钱送她去私塾,结果这厮夫子也照杠不误,天天带着一巴掌戒尺痕回来,屡教不改。义母知她性情内敛,不爱与人交际,还担忧过今后要如何自立,但见她人虽不回来,却月月往家里寄钱,可见过得应当不错——这样一个以写书谋生的人,能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来?
“说不定是有人寻仇?”
“寻仇那也是私人恩怨。莫非是她撰写邪书,实则在里面下了咒要害人?在传教?”
“我们这不是昆仑。再者,就算在昆仑,非法传教也不是死罪啊!前阵子那边牛鼻子还来少林交流呢,也没见对他们怎样了。”
“又来了又来了。又在说什么‘看起来不是这样的人’了。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是怎样的人?”
这边吵起来了,那边义母已经哭将起来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整个市集闹成一团,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不肯妥协,一僧闻讯赶来,眉间紧锁,道:“又来了。”
他们分明已经日夜布防,四处戒备,为何还是会出现尸体?这些尸体就如同从天而降般,根本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虽然很挫败,但真的想不通。想不通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了悟抬眼,已是日上三竿,这般曝尸街头,还要遭人议论,实在令人不忍,他垂眸道:“将人带回少林安葬吧。”
众僧应是,然而,正逢此时,街道尽头,有脚步声笃笃而来。
这脚步声不疾不徐,不紧不慢,气定神闲有之,从容自若有之,在这般闹哄哄的人群之中,格外突兀。
更引人瞩目的,却是此人身后跟着的妖族。放眼望去,至少有三十众,皆是蛇妖,将路堵得水泄不通。
光天化日之下,带着这么群东西招摇过市,嫌自己命太长,还是嫌自己被吐的口水不够多?再对妖族包容也不是个这么包容法,此地是少林山脚下,这跟皇城门前披黄袍有什么区别?
最蹊跷的是,为首的却是个货真价实的人族。她手无寸铁,身上也并未有一丝属于修者的灵气波动,唯有身侧一人佩剑默然随行,两人五官三分神似,应是有所关联。
她抬眼,仍是那般神清骨秀,俊雅端方,一身紫衣,赫赤色眼睛此刻却殊无笑意,只有一片沉沉的哀伤。
果真是她。
封玉,郎无心!
寂静当中,她缓缓走近,紫玉头冠在烈阳下泛着凉凉一层薄光,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这……皆是我的过错。”
一滴眼泪适时落到白布上,她身侧那人盯着那滴眼泪看了片刻,只眼不见为净似的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