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信我伤他的,可能真是亲族。(第2/4页)
不过,究竟是为这明确的感应,还是对这突显于世的灵甲,便不得而知了。
事实如何,已然明了,此时再辩驳什么,也是自取其辱了。安静间,昆仑掌教叹了口气,自顾自道:“作孽啊。”
众人不由心道,这厮究竟真是读不懂空气还是大智若愚?先前徐行逼问圆真,你也帮腔,现在众人都不说话,你倒“作孽”起来了!这两句话出口的时机可真够妙的,既帮徐行和白族在背后推了一把,事后若真要清算,也
抓不到昆仑什么把柄——掌教糊涂,平日里就一副不靠谱样,在此感叹一句又如何了,能说明什么吗?谁知道这作孽指的是绫春,还是圆真?
徐行兀的错眼瞥了下亭画,见她神色仍如往常一般冰冷,看不出什么异样,便忽然很想知道她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莲华住持终于开口了。
他已很老了,浓眉压着眼,机敏不甚,或许十年前这双眼还能利刃般看破一些东西,如今也只剩几分浑浊的谜瘴了。
住持的神情和语气依旧心平气和,和缓之下,藏着雷霆万钧的压力:“圆真,你,做了吗?”
徐行看向这位下手果决的僧人,心道,这种人,绝不会轻易认罪,就算不得不认,也定会认下小罪,以此来顶替大罪。果不其然,圆真拧眉道:“……我的确是错杀了白族的族长。但,我有苦衷。”
莲华住持道:“有何苦衷?”
“我那时身受重伤,神志模糊,根本辨认不清敌我。”圆真苦笑道,“初醒之时,我只以为又是要趁隙攻击我的妖族,一个不慎,便造杀孽!是我铸下大错,存了侥幸之心,贪图名誉,并未在回归少林时将此事立刻告知众人,只想着或许能瞒过,能瞒一日是一日……直到如今。但我真的从未残害过同门!”
“你说谎。这是假的。全都是谎话!”绫春近乎声嘶力竭道,“你在说谎!!!”
他这番话说的情深意切,又全然合理。扪心自问,从前那般景况下,有谁看到妖族会真心认为它会在救自己?一时惊恐中下手太重,又因内心愧疚不敢直言,这再正常不过了。有人看不惯道:“同样是一面之词,你的就可尽信,大师的就全是谎言了?出家人不打诳语,白族再怎样避世,这句话也不至于没听过罢?”
绫春道:“根本就不是什么‘不慎’,你,绝对是清醒的!否则也不会……也不会……”
她气急之下,又要往前冲,徐行一掌将她头顶压回,压得动弹不得,正要开口,发觉自己的头顶也被另一只冰凉的手压住了。她能动弹,却不太敢动弹,亭画在她耳边凉凉道:“你也闭嘴。”
“……”徐行讲理道,“我不说话可以。但你可以把手放下来吗?这样我很没面子?”
亭画惜字如金道:“等。”
等什么?
徐行不解,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去,莲华住持仍是定定望着圆真毫无破绽的面孔,不曾挪开。圆真与亲身寻仇的绫春对峙时波澜不惊,毫无异样,却被这堪称慈和的视线望得赧颜汗下,半字都吐不出来了。
念头一转,徐行霎时就明白,亭画为何要让她静观其变了。
都说白玉门的地牢和少林寺的铁牢是两个极端,前者见人就抓,抓了大半处死,后者能不抓就不抓,抓了大半就关着。所以灵境间一直流传一个说法,那就是宁愿关在少林牢中,也不要去白玉门做客,然而,任何事情都有两面,这些人向来不提的是,白玉门和少林抓人的凭据也是截然不同的。
白玉门请人入牢之前,是有查清人证物证这一环节的。谁有罪,谁无罪,一概清楚了再行定夺,疑罪从无,绝不错杀一人。但很遗憾,少林一向是自由心证,用大白话说便是——他若是认定你有罪,你就是有,至于证据?有最好,实在找不到也无碍,总之地牢先关进去也便是了。这等行事作风若是放在峨眉身上,早就被红尘上下骂穿了十条街,为何少林这么做从来无人指摘?因为少林一视同仁,连首席也是说关便关,应关尽关,地牢里哪天若是人满为患,恐怕其中十有六七都会是少林弟子。
说来奇怪,这痛击自己人的传统又是和白玉门不谋而合了,果真是天下修者出自一家。
徐行有九成的把握,莲华住持会将圆真入牢发落。不过,自然不是因为什么铲除奸邪,清理门户,理由很简单,他若是要打压破戒僧一脉,如今这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只是……
莲华住持叹息一声,似是已然定论:“你当真问心无愧吗?”
圆真猛地抬头:“住持——”
“圆真,辜恩负义,残害同门,思过崖发省五十年,今后不得走出铁牢。”住持似乎还想说什么,双唇翕动,最终仍是什么都没说,化为一声长叹,“就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