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答案不论如何,我们对彼此说的最后一……(第5/5页)

她每说一句话,黄时雨的拳头就攥得越紧,脊背也越来越佝偻。他像是被一个无形的铁锤不断击打,而他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因为亭画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根本无从反驳。

“我知道……她错了。是死罪。”黄时雨用这辈子最微弱的声音,咬牙道,“她是……除我之外,黄族唯一一个能担大任的年轻一辈了……我……就算了。不用提了。至少……至少……”

“黄时雨!”殿外灵光暴动,黄黎怒吼道,“你这没骨气的废物!!我让你求她了吗?!当初穹苍来征质子,使臣选的分明是我,你顶替我那时说了什么,全忘记了吗?!你说,一切为了黄族,你要保全大家的性命!现在呢?!你在保全谁,你以为你可以两全其美,以为跪下来投诚,她们就会把你当做人来看?!你究竟是为了你的族群,还是为了穹苍!数年师恩,能让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

黄时雨好似没有听到这些话。他开口时,甚至不敢看两人的眼睛,艰涩道:“……至少,将她终生监禁,留她一命。至于死罪……我来顶,也是…

…一样的。”

亭画道:“你明知道她不可能杀你。”

“是啊。是啊,我知道。我知道小徐行不可能杀我,所以我侥幸地想来碰一碰运气。”黄时雨哈哈笑了两声,惨然道,“我当然知道,这是错的,我当然知道,这不该说,那谁来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

他真正想说的,是放过黄族,可他永远不能开口说这句话。因为谁都明白,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事,甚至不是徐行和亭画能决定的事,一旦开口,不会有好的结果,反倒还会引来更大的祸端。他只能湮灭自己的声音,抹去自己的面容,每日提心吊胆期望那一天不会真的来临,然后呢,然后怎么办?到底怎样才能皆大欢喜?到底怎样才能保全两方?谁能来告诉他?难道这是谁都无法控制的事,只能看着马车一路无返地冲向悬崖?

徐行还是没有说话。

黄时雨也没有看她,他深深垂头,双膝落地,磕头。咚一声响后,他额间淌血,近乎要晕过去,声音像是自牙缝中挤出来,“对不起。掌门,我求你……求你饶她一命……”

在场的三人都在咬牙,咬到牙关和眼眶一同酸楚。

徐行定定盯着他的面孔,黄时雨重伤未愈,脸上又是一片血糊。她差点就要想不出,当年意气风发忽的出现在她面前的他究竟是怎样笑的了。

她最终还是将视线挪开了。

一个绝不容许自己处于下风的人,也绝然厌恶让他人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卑微乞求的神色。难看,太难看了。难看到让她无法忍受,再也无法看下去了。

徐行很疲惫地说:“算了吧。”

亭画道:“你……”

“我说,算了吧。押下去,能问出来什么就问,问不出来就继续关着。其余两个首脑已除,只凭她一个,不成气候,没办法对我怎样的。”徐行道,“你,也回第五峰继续躺着吧。为了堵长老的嘴,我关你一年禁闭,不过分吧?不过,禁闭期间,山下的任何事情,包括鬼市,也不需要你来管了。专心养伤。”

她的语气很平静,黄时雨却好像被鞭子抽了一样,可他现在,也无法问出对他失望了吗这句话了。

他摇摇晃晃起身,徒留一滩血痕,亭画似想伸手,却又将手收了回去。一人一妖不发一言,并肩准备出殿,这时,徐行又开口了:“答应我一件事。”

亭画停步。

黄时雨费劲地转头道:“你说……”

徐行站在掌门殿的最高处,几乎冷静地对二人道:“不论如何,我们对彼此说的最后一句话,不能是‘对不起’。”

黄时雨:“…………”

在这一瞬间,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难以掩饰的痛苦茫然。

他似乎想笑,唇角又沉甸甸的,丝毫提不起来。他确实在茫然,为何一切看上去明明是越来越好了,可他却感觉越来越坏,为何拼命想要靠近,却又只能被越推越远,为何明知道有些事是错的,却又不得不做,为什么,为什么?

谁也想不到答案,可眼前的这个问题截然相反。

所以,他说“好”。和亭画如出一辙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