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一更)
他从未这么说过,嵇临奚却能曲解他每一句话的意思。
嵇临奚作出吓了一跳的模样,“沈兄这么激动干什么?”他也知道点到为止,不能彻底把沈闻致惹毛,便无辜说了句,“难道是我误会沈兄了?”
沈闻致缓慢吐出一口气,他并没有坐下,而是弯下腰逼近嵇临奚,一字一句说:“嵇大人,以下犯上、不臣之心,乃是死罪——”这是警告,也是威胁。
嵇临奚却是不怕的,他怕死,却不怕死罪,否则他也不会明知美人公子是太子,却还不畏惧,反倒更加神魂颠倒。
他爱太子呀,他从邕州一路走到现在,除了贪图权力想要荣华富贵以外,另外一个支撑,不就是夜夜梦里与他相会的太子吗?
会在梦里对他说我等你,等你快点到京城来的太子。
会在梦里为他勾画未来人生蓝图,让他继续前行努力的太子。
纵然那只是他小人色胚不入流的臆想,但若没有太子,他嵇临奚便永远也走不到现在这个地步,是太子将沉于泥沼污浊不堪的“楚奚”拉了出来,给了“楚奚”一条通往名利与富贵的路,才成就了现在的嵇临奚。
他日日夜夜的想,日日夜夜的念,好不容易来到京城,终于在下元节那日得见太子,才失了心智一般不顾一切去追逐,哪怕当时太子或许已经把“楚奚”这个人忘得干干净净。
这样与欲望融为一体的爱,沈闻致怎么能懂?
“什么以下犯上、不臣之心,我听不懂沈兄在说什么,我只知道,天下间没有人比我对太子更忠心。”已经知道沈闻致手里只有那幅复盘的画,没有旁的东西,嵇临奚也不再担心,捂住胸膛受伤地说,“沈兄如此揣测我,真叫我寒心,我可是把沈兄当成我的至交好友啊。”
“也罢。”他像是想到什么,忽地笑了一声,“或许沈兄真正要的不是我嵇临奚的把柄,而是想找一个打破誓言的借口,我对太子不臣,沈兄你就能理所当然说服自己接受殿下的示好与扶持。”
“誓言乃你情我愿之事,若是沈兄要毁誓,我嵇临奚也无话可说。”
沈闻致手掌慢慢攥紧,却未开口回应他这句话。
嵇临奚掩住眼中冷意,起身说了句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后,就往外面走去,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前,沈闻致坐回到椅子上,闭上双眼。
嵇临奚如此作态,想必太子是不知情的,只要太子不知,一切就还在能控制的范围里。
他本想只要嵇临奚对太子忠心,他便可退让,可若嵇临奚对太子的忠心,并非世人以为的忠心,他又如何能放任一个不怀好意之人留在太子身旁,诱导太子误入歧途?
一路风平浪静的嵇临奚回到府邸的卧房,妒火与怒火再难压抑,一下咬住了发颤的牙根,因为剧烈的摩擦,他口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倒是他小瞧了沈闻致,不过就拿着画找了那么一次而已,还过去了这么久,竟也能让他发现自己画的就是太子——
“以下犯上、不臣之心。”他将这两个词一一念出,眼中阴森可怖,杀意尽显,随即一声冷笑,“我叫你一无所有、挫骨扬灰、不得好死!”
“来人!”他扬声喊道。
门很快开了,下人走了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去将我上个月派出去的人叫来。”
下人应诺,转身出去了。
坐在太师椅上,嵇临奚依旧余怒未消,他抓起一旁凉茶重重喝了一口,平复心情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送来两个箱子,把人赶出去后,自己起身将房中和太子有关之物全部收集起来。
太子每次来吃饭用的碗筷和勺子,还有碗,以及用过的茶杯,这些易碎品被他拿柔软的布料一层一层裹着放进箱子里,然后再将其它轻软之物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上面,两个箱子都装满后,他落了锁提着塞进床底下,又急匆匆将抽屉里的画,藏在墙上各处的画塞进放着文纸的箱子里。
一切收拾好后,他在自己的卧室里转悠半天,摸摸墙壁又摸摸地面,最后还是觉得不行,翻出自己拥有的房契和地契,都看了一遍叫信任的管家进来。
“大人。”
“交给你一件事。”
“大人请说。”
嵇临奚将一张房契交到管家手里,让管家拿着房契去看房子,然后找一批人把房中院子改得和现在住的这个地方的院子一样的样子,再在书房和卧室加两处可以通往外面宽阔的地下室。
“筑成之后,我赏你千两银子。”
管家自然是欣然领命,拿着房契去了。
就在这时,派去叫来的人来了,嵇临奚让关上房门,问道:“打探得如何?”
这些人都是被他派去打探沈家消息的一部分人马,他先问的是沈太傅,如今沈太傅年纪大了,多数时候上完早朝就回家休养,有时候早朝也不过去,只需要买通一些下人,再安插一些人手就能探听得一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