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
尤其是冬天。
一生病不仅坏嗓子,还堵鼻子外加呼吸困难。特别是睡觉前,钟元翻来覆去咳嗽睡不着。
鼻子彷佛被灌了水泥, 又像是被人捏着, 喉咙里更是像挂满了刀片, 每一分钟都分外煎熬。
王老师那份沉重的关心, 她暂时没用上。
这一病就病了好多天。
前面三四天吃完药就昏昏欲睡, 睡久了又头疼, 她实在受不了便跑去外面的诊所打点滴。
连翘臀都被护士姐姐扎了两针。
后面几天脑袋没那么昏但精气神彷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 恹恹的,干什么都没劲儿。
在家里走几步都直冒虚汗。
好不容易感觉自己状况好点了,过一晚又回去了, 总之反反复复。
钟元心里原本惦记着返校上课, 结果还没等她回去, 王老师通知补课提前结束了。
不结束不行啊。
一个班病了将近一半人, 每个班情况都差不多, 9班最严重,只有11个同学没被传染。
这场感冒犹如一阵龙卷风,眨眼就席卷整个校园。
一开始是几个人咳, 没过两天, 路过任何一个班时都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本来高中就是集体生活。
感冒通常由病毒引起, 本就具有传染性。
加之冬天天儿冷, 教室里门窗紧闭,五十来号人处在一个密闭空间中, 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下课后到食堂吃饭,回寝室休息也是人流聚集。这么一来,一个传染一个, 除了部分身体素质格外强健的逃过一劫,其他人或多或少出现症状,或轻或重。
每天请假到校医务室输液拿药的学生都在增加。
这种情况下继续上课成效不高意义不大,而且学校也怕出现疏忽导致某些同学病情加重,老师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毕竟教育局规定过学校禁止补课。
当然,规定是规定。
实际上就没有高三不补课的学校。
但如果出事进入追责阶段,这规定就用得上了,老师和学校必定脱不开关系。
所以学校一看这情况,索性提前放学生回家过年。
钟元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感冒是在什么时候了,连疫情时那两年她都没阳过。
疫情爆发前她的房车中国游正在进行时,当时在黔省,因为健康码的问题去哪儿都不方便,她干脆在黔中某个小县城租了房。
她没有需要交际的亲密朋友,饭菜全靠APP下单,骑手送到门口。
县里人口流动又低,疫情传播情况不严重,在那儿住了小半年,一直平平安安。
何况,她实在不敢瞎造作。
毕竟绝大部分时间里她都一个人生活,有男朋友时钟元才会稍稍放纵些,病了好歹有人管管。
一旦恢复单身她会格外注意锻炼身体。
因为根本病不起。
就怕万一哪天病得太厉害,死在出租房/房车里都没人知道。
只要想到自己十天半个月不更视频,被粉丝察觉不对报警,然后死了那么久的自己被发现时已经巨人观,身上爬满蛆虫……
她就打寒颤。
死得那么难看憋屈,比让人发现她手机里一堆涩涩文还要难接受。
这次感冒久久不痊愈,那些不美好的记忆就像躲在黑暗里的鬼怪终于找到薄弱环节,顿时如猛虎出闸,趁她心志软弱时扑过来一通撕咬。
搞得她心情特别坏。
除了团年饭当天去了趟外公外婆家,钟元就没再出门,整个寒假基本一个人缩在家里。
钟建华小儿子一周岁大办,她称病没出席。
不知他是疑心自己故意不去还是纯粹关心,当天周岁宴散场,他抱着钟方来家里看她。
这是钟元第二次见所谓同父异母的弟弟。
胖乎乎的,眼神很灵动,眼珠儿很黑很圆,见着人就笑,也不管认不认识。
猪年出生,性子也很像“猪”一样温顺,没什么脾气的样子,特别不像是许媚如和钟建华的种。
不过他虽然长得不大像许媚如,但完全是钟建华的翻版,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跟她很相像了。
毕竟她上半张脸也跟钟建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别抱过来,我这感冒传染人的。”钟元不想跟这孩子打交道。
一个全然陌生的,上一次不曾出现的小孩。
没碍过自个儿的眼。
谈不上厌恶,但也不至于真就顺了钟建华的意与他培养什么姐弟情。
不需要。
她觉得以他们的关系,冷冷淡淡就好。
钟建华闻言,目光含笑。
以为大女儿担心小儿子染病呢,便将孩子放到沙发另一端后关心道:“感冒多久了?一会儿跟爸出门,爸带你去医院看看,如果严重那咱就住院。”
“别,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