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是来拜见明君的(第5/7页)
太后也有些哆嗦,竟不知道,当日王神爱来向她求权的时候那个垂泪的神情,为何会与现在有着天壤之别。
可若让王神爱来说的话,这何足为奇!
她先前还能按部就班地走保命之道,现在已从天幕中获知了永安大帝的身份,随时处在生死边缘,怎能不拿出些极端的表现。
她不得不强势起来,也要让人适应她的表现。
何况今夜发生之事,更是让她大开眼界!
她厉声问道:“有没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褚秀之为什么会被刺客所杀?若不是灵媛放了一把火,引来了我派去在城中巡视的人,恐怕全家上下都被杀干净了,还不知要何时才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庾楷站在人群中,嘟囔道:“不过一个伴读而已,何必闹出——”
他的眼睛骤然瞪大在了当场。
只因就在他开口的刹那,王神爱一把从身旁的刘裕腰上抽出了长剑,两步快走,抬手就将剑架在了庾楷的脖子上。
他倒是想即刻就退,但在那双因面庞稚嫩反而更显明利的眼睛前,他只觉一种彻骨的寒意,忽然从他的脚底涌了上来。
“你……你这是做什么!”
王神爱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顺着他先前的那句话说了下去:“只是一个伴读而已吗?我看不是吧。”
剑在脖颈之上,持剑的人还身份高贵,宛然一副真敢动手的样子,庾楷先前的睡意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试图伸手抵住了剑尖,讪笑了一下:“许是有人觉得,褚秀之就是那位永安大帝呢。”
早年间的褚家,地位着实不低,不仅能与陈郡谢氏联姻,还出了褚蒜子这位太后,数代皇帝为了显示得权正统,对褚太后尊敬有加,连带着褚家也得了不少好处。
但很可惜,到了如今,也得算在失权世家的行列里。
琅琊王妃的身份不需要太高,也不能太低,这才落在了褚灵媛的身上。
那也难怪有人会怀疑,褚秀之就是永安大帝了。
他的学问不差,能出入禁宫,提请建议,还相貌俊秀,身份特殊,又极有可能因褚家的没落对鼎盛名门存有怨气。
别看他现在处事油滑周到,说话轻声细气,谁知道是不是这十年间压抑得狠了!一朝得到机会,又会不会提刀向着早年间欺压于他的人砍去。
庾楷怎麽想都觉得,动手之人的脑子还挺灵活的呢。
虽然下一刻,他就脸色紧绷地被剑上的反光给吓住了,才上扬了那麽一丁点儿的嘴角,又飞快地压了下去。
“呵,这是动手的理由吗?”
褚灵媛早因王神爱拔剑的动作惊在了当场,面上泪痕犹在,眼眶里却没了湿意,此刻更是大为震撼地看到,本已蓄势待发的王神爱又朝前迈出了一步,惊得庾楷仓皇跌退。
天幕上说,庾楷此人作为司马道子的幕僚,在王恭大军压境之时还能给他提出一系列行之有效的建议,按说也是个人物,却在此时被逼成了这样。
“庾将军,”王神爱冷笑了一声,“这当然不是动手的理由!那要这麽说的话,我今日是不是该当邀请诸位,在殿上将怀疑的人选全部罗列出来,顺便混杂着写上几个自己的政敌,为了免除后顾之忧,将人全部处死!不管建康城中会不会因此风声鹤唳,不管此事传开会让天下人如何评说,先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才是最为重要的?”
庾楷说不出话:“……”
王神爱一把收回了手中的剑,却还没等他后退出去,又已重新指来。这一次指向的不是他的脖颈,而是他的眼睛,“我不管这件事是你做的还是其他人做的,我只有一句话想说——”
“诸位的眼睛长在头上,是为了向前去看的,不是为了让你们左顾右盼、彼此相疑!”
森冷的剑锋仿佛再近一寸,就要戳穿庾楷的眼睛。
但比起剑,更像是一个狠狠的巴掌,甩在了他们所有人的脸上。
“左顾右盼,彼此相疑”,正是天幕结束之后,他们拿出的表现。
反而是这位手执长剑的太子妃,说出了一句“向前去看”。
王神爱收回了剑,这次再没复出,而是将其一把朝着刘裕丢了过去。
直到收剑回鞘的声音传来,她才长叹了一声:“在场各位大多是我的长辈,也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更是步步高升上来的朝臣栋梁,若今日说你是永安,明日说他是永安,不出数日这朝堂就要空了。空了之后呢?是要让东南的叛军一举攻陷建康,还是要让北方的胡人大举南侵呢?”
话说到这里,她才终于不再咄咄逼人,“我言尽于此,诸位好生思量吧。”
连夜出宫、调兵喊人,再加上朝堂上的这一通发泄,让王神爱走出太极殿的时候,只觉说不出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