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什么叫以战养战啊(第2/4页)

此人名为谢琰,乃是昔日太保谢安的次子,谢玄的从弟,也是即将抵达建康的谢道韫的从弟,如今官至右将军。在朝堂之上,也称得上是一位重臣。

王神爱问:“距离庚戌土断,已有多少年了?”

谢琰微微一愣,这才答道:“若从开始算起,三十二年。”

何为“土断”,正是昔日东晋朝廷在桓温等人的主持下,将北方流亡至侨置州郡的百姓从士族的田园中清算出来,严厉清查户口,将其登记在册,成为“晋朝的百姓”。

这是一项极为浩大的工程,就连他的父亲谢安,也曾参与过这次“土断”。

在这一通雷厉风行的清扫之下,东晋朝廷的户口大量增加,朝廷一度运转不灵的财政也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来。

同样是因为这次土断,北府军才有了组建的资本,成为日后参与淝水之战的中流砥柱。

也难怪在听到“土断”二字时,谢琰也免不了恍惚了一阵。

“原来已经有三十二年了,比我年龄的两倍都多……”王神爱缓缓感慨。

谢琰嘴角一抽,只觉这话说得极其不对劲。

原本乍听起来还没那麽久的三十二年,经由这样的表述,竟像是已经过去了两辈子。

谁让眼前的皇后,年仅十三岁。

王神爱可不管他在想什么,继续说道:“这麽多年过去,故态复燃的情况,诸位应当屡见不鲜。兵役人口不足、朝廷租赋混乱,比起庚戌土断之前还要糟糕。流民人口都被窝藏起来了,人治重于法治,就算大赦天下,真赦免到人了吗!”

“右将军,请你回答我。”

被再度专门点名的谢琰哭笑不得。

这位小皇后坐在朝堂之上,凭借着有别于常人的气势,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玩过家家的戏码。

但上来就问出这等尖锐的问题,换了是谁也会觉得,她实在像是个愣头青。

分明还是个孩子。

谢琰的余光扫向了一旁的王珣,却颇为意外地看到,在他的脸上写着不容错认的惊愕,像是也没想到,王神爱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他还以为……这是琅琊王氏商量好的事情呢。

王凝之因为天幕的缘故丢了不少脸,正好依靠“土断”这样的大任,找回些脸面与实权来。

原来不是。

谢琰一念辗转,却不影响他拱手回道:“民生军政崩乱,并不只是土断结束日久的缘故,也是司马道子荒唐行事所致。还是说……皇后觉得,比起大赦天下,还是再行一次土断,作为新帝登基的第一道诏令最好?”

“那倒不是。”王神爱回答得果断。

谢琰又被噎了个正着,竟不知该不该感慨,王神爱在不按常理出牌这件事上,着实很有本事。

王神爱说得坦然:“人人都知道,当年桓温大司马手段了得,威势逼人,庚戌土断也几乎用了十年的时间。如今外有强敌,内不安定,上有天幕,下有怨声,我们何来十年可用!”

“我也不过是想说……”

她的语气忽然温和了下来:“大赦天下固然是个常例,也算是显示君主的恩德,但既然以如今的情形,难以惠及更多的百姓,为什么不换一种办法呢?要安民心,当然要行之有效才好。”

谢琰点了点头,先前悬起的心快速落了下来。

原来是要说这个。

这听起来就合适多了。

也怪他被那天幕说的永安大帝吓着了,看谁都像激进派。

“土断”这东西吧,不能说不是个好政策,就是太得罪人,容易让本就风声鹤唳的各方世家直接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现在敌人还没找到是谁,就先往同盟身上捅一刀,谁听了都得说不像样!

要是动刀的还是自己人,那就更不像样了。

他道:“那麽皇后殿下是什么想法?”

王神爱抬了抬手,示意宫人将一沓名册递到了谢琰的面前。“右将军和左将军不一样,您是认真领过兵的人,连令尊都说,您有统军治国之才,那麽应当知道这条军规。”

王珣捂住了脸,发出了一声轻嘶,不知道王神爱这又是在搞什么,一句“右将军和左将军不一样”,便成功往王凝之的脸上又踩了一脚。

但肉眼可见,谢琰对王神爱的态度更显亲近了些。“哪条军规?”

“亡叛连坐的军规。”王神爱答道。

谢琰神情一凛。

同在此地的刘裕、刘牢之等人也是一惊。

“兵士叛逃的情况,这几年间不在少数。朝廷统兵无方,兵吏减少,竟沦落到征发承担赋役的编户百姓补充兵力。若只是如此也就算了,还将叛逃连坐弄得愈发严苛,这是什么道理?”

“一个士卒逃跑了,就要从他的家中补充兵员。一家人逃跑了,就要从他们的亲戚旁支里补充士卒。甚至是扩大到一个人逃跑了,就要将整个村子的人全填进来。是我说的这样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