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何惧于养虎为患(第3/4页)

桓玄不知永安的身份,还无法尽数领会到王神爱写下这句的用意。

他只是先后看了眼两封书信,又觉自己要被气笑了。

谦虚客套、处事圆滑,都是对外邦交里的伪装。现在这句话,恐怕才是真相。

也……也唯有这样的人,才有鲸吞天下、收拾山河的抱负。

桓玄不愿承认这点,又问:“永安凭什么这麽说?”

这次女尼的回应又不太一样。

她没有掏出新的锦囊,也不是纯然沉默静立,而是伸手指了指自己。

对于聪明人如桓玄,这就是答案了。

负责传讯的尼僧抢先一步到了他的面前,而不是他先决定要不要发兵东进,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当然可以说,自己要审时度势、应时而动,但别忘了,天幕带给了大多数人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眼下又是诸国争霸的乱局!

一个想要登临皇位的人,最应该做的,是给自己创造时势,而不是蓄势待命。

他慢了,就已经输了一步了。

……

桓玄最终还是摆了摆手,让人将那送信的尼僧送下了船。

她来时是江上烟波里的一点,现在船只远去,很快也变成了视线里的清淡一笔,而后消失不见。

在船只远去的时间里,卞范之也已将永安送来的两封信都看了一遍,也明白了为何桓玄会是这样的表现。

“将军打算怎麽做?”

永安不可能如此好心地给出一条全无陷阱的“上策”,若是最终受益的还是对方,他们的处境就更麻烦了。

桓玄冷笑了一声:“调兵,三日之内击败谢琰!”

有没有陷阱姑且不管,永安到底抱着什么目的他也猜不出,但他知道一件事——

他早就想打一顿谢家的人了。那还等什么呢?

……

王神爱慢条斯理地提起了眼前棋局上一颗颗无气的黑子,将这些落入死局的敌军棋子撇在了一边。

抬头就对上了褚灵媛茫然的眼神。

“怎麽了?”

褚灵媛低声:“您的棋艺进步了好多。”

“不是我的棋艺进步了好多,是你的心不定。”王神爱笑了笑。

若她真有这等好本事,她该去寻谢道韫下棋,顺便再交流交流感情,而不是在这里欺负“同龄”的小朋友。

不得不说,这确实很适合她保持心情愉快。

褚灵媛沉默了一阵:“……但我不知道要如何心定。兄长一死一伤,受伤的那个还没醒来。也怪我们身份不高,才被旁人怀疑。”

那张秀美的脸皱在了一起,语气里也带出了一抹杀气:“我恨死这些动手的人了。若是他们有这个胆子,直接跳出来承认是他们干的,让我想要报仇就冲着凶手去,我还要敬他们三分,敢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之时。可他们抱团在一处,仿佛我兄长的死,是他们默认的理所应当,还要我不能怨恨,这是什么道理!”

她手中的黑子被她牢牢地攥紧在了手心,“这座大山我搬不动,我也不能去撼动。他们真应该被永安……”

褚灵媛忽然止住了话茬,意识到这句话并不该在王神爱这里说出,又垂丧道:“算了,您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你多说两句也无妨。”王神爱道,“天下棋局之中,谁为棋子,谁为操纵棋子的人,现在还都不好说呢。”

今日本是褚灵媛执黑子先行,最后胜者还是白子。

布局筹划这种事情,谁能在一开始下定论呢。

“走吧,”她忽然起身说道,“今日的马术课时间到了。”

见王神爱拔腿就走,褚灵媛也连忙丢了棋子,跟了上去。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想要一下撞死那个杀人凶手,正赶上王神爱想要学习骑术,以便多一项保命的本事,她也赶忙来当了个陪客。

宫外传闻,她被皇后接入宫中悉心教养,以示对褚家的安抚,其实一点也没说错。

就是有些可惜,她与王神爱的身量都还未彻底长开,又没在之前接触过骑马,初学者的起步阶段,总有些磕磕碰碰。

最多就是在有人牵马时,因骑装在身,身姿挺拔,还勉强有一番贵人出游的仪态风范。

褚灵媛抓着缰绳,试图缓解此刻的尴尬,目光便扫向了远处:“那头为何如此喧哗?”

王神爱答道:“先前庾、王两家都有重臣在京中遇袭,还有你兄长的那件事,若再放任下去,迟早酿成更大的祸患。我本有二百北府兵精锐作为亲卫,为了拱卫建康,打算将亲卫扩至两千人,遴选正在今日。”

褚灵媛闻言便问:“我能去看看吗?”

选人啊……两千人的卫队,放在地方上或许还没有那麽突兀。

桓玄的荆州兵,庾氏的历阳精兵,甚至是谢道韫提到的江东世家隐户,都没有低于千人的,但放在建康城中,却是一支足够有分量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