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4/5页)
艳惊四座,从此大家都说,这个孩子是神童。
那几年,凡有高龄长辈做寿,压轴戏必是看小神童画一幅祝寿图。
寿宴之后,姨妈夏蓉更是不遗余力把宝贝儿子往神童这个人设上打造,像塑一尊神像一样,想尽一切办法为其贴金绘彩。
“宜都有一个在国画界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我忘记叫什么了,年轻的时候,曾经受过我外婆家的一点恩惠。一点人情,人家已经还过八百回了。我姨妈当年学美术、上大学、找工作,全都托了人家的关系,我外婆早不许我们再去打扰人家。”
“但我姨妈为了自己的孩子,又上门求老先生指点小表弟,然后逢人总把老先生的名号挂在嘴边,说老先生也说她的儿子天赋异禀,人家的一番指点,到我姨妈嘴里就慢慢变成了——老先生许多年不出山,但破例收小表弟当关门弟子了。这事儿,那年还上了宜都当地的报纸。”
听到最后这句,傅易沛才确定了。
这个老先生是他爷爷傅祺闻。
当年宜都小神童见报一事,让他父亲很不高兴,觉得那家人做事太不妥当,就算要为儿子造势,也该提前打声招呼。傅易沛的父亲还是听同僚打趣,才知道报纸上登了老父亲收了一个五岁的小孩儿当关门弟子的新闻。“著名国画大师傅祺闻”的字样,黑体加粗,列于版头。
傅老先生知情后,轻轻一叹,并不计较,反过来劝自己的儿子,“也是一片爱子之心罢了。”
表妹继续说:“我外婆知道后,气到高血压犯了住进医院。我妈带着我特意赶回去看望。可我姨妈反而怪我外婆,说什么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说我外婆孀居多年,不知道怎么变得这么冷血,一点都不为子孙后代考虑,到底是一点面子重要,还是外孙的大好前程更重要。”
说着,表妹忽然叹气:“其实我姐姐也很有画画天赋的。在没有这个小表弟之前,我姨妈也教过姐姐画画,可是有了小表弟之后,姨妈就变了,她说天赋这种东西是老天赏饭,小慈平庸,以后可以学别的,不用在画画上耗费时间。”
“我好像从来没听林晋慈说过她这个弟弟。”
实则不止从没提过这个弟弟。如今回想,大学在一起的时候,林晋慈从来没提过自己的父母家庭,仿佛那是月亮不可窥知的背面,裹挟着秘不外宣的浓重阴影。
表妹咬了咬唇,低声道:“因为,那个小表弟很早就离开了,就是……去世了,算算有十来年了。可能是早慧夭寿,大家都这样安慰我姨妈。”
傅易沛问:“那实际呢?”
“我姨妈一直怪我姐姐,因为那天是我姐姐带小表弟出门才发生意外,所以可想而知,我姨妈很讨厌我姐姐,高中三年,不是让她住校,就是扔去亲戚家不管不问,她不想看到我姐姐,好在我姐姐是很独立很坚强的人。”
“到最近这一两年,才感觉她和姨妈关系缓和了一些,可能也不是缓和,只是她也懒得计较了。”
表妹望向傅易沛,很真诚地说:“我跟你说的这些,没有一句假话,真的。你别看我表姐现在还挺风光的,跟她人生里遇到的阻碍和打击相比,她获得现在的成就,要比正常人辛苦十倍不止。”
“如果——”
表妹又绕回最重要的一点上。
“我就是想说,如果我姐姐她做出一些异于常人的冷漠行为,比如说……用不恰当的方式放弃了一段感情。是情有可原的,就像我刚刚说我姨妈生我外婆的气,说什么‘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要是我,我就要哭要闹了,为什么不为我计深远,但她没有反应,在旁边,就像没听到一样。她一向漠然,如果她对感情,像常人一样在意敏感,她大概早就死掉了。”
“请你不要怪她。我姐姐她对你其实已经很愧疚了,只是她——”还不习惯表达和解决愧疚。
这话没说完,就被面前的男人打断。
“我不需要她的愧疚。”
一时摸不清傅易沛的态度,表妹张张嘴,似乎还想说点别的。
傅易沛没给她再说废话的机会。
“放心吧,不会报复你姐姐的。”停两秒,傅易沛又补充,“也不会报复你的。”
“心揣肚子里,好好演你的戏吧。”
表妹激动道:“傅总,一诺千金哦!”紧跟着拍起马屁,“傅总,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你这人善光四溢,一看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好人!”
傅易沛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话多,点子也多,但不太聪明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林晋慈的妹妹,但却是真心对林晋慈好,这样维护林晋慈。
“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