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林晋慈觉得大概很难从傅易沛口中问出他和夏蓉的见面对话,傅易沛就算肯讲,可能也是美化后的版本,于是她在周末回了一趟宜都,先一个人去祭拜了外婆,然后顺便回家见了夏蓉。

因此积了一些没处理的工作。

周一早上,她跟客户有约,去了对方公司一趟,中午才到事务所。

此起彼伏的说话声,没进门就已经听到,助理温迪和人事琳达在摆放奖杯,几个同事围拥在陈列架旁边,七嘴八舌讲些行业的内部八卦。

“直方的秦总啊?我也见过!”手里擦灰的抹布一停,温迪回忆道,“就行业分享会那天,年轻也算不上年轻,打扮得像只花孔雀,他结婚啦?真没看出来。”

“早就结了,老婆好像在国外定居。”

“在国外啊,怪不得呢。”

有实习生问:“帅吗?看照片感觉还可以哎。”

“一般般吧。”

“感觉某些角度有点像柯燃之前的一个剧照。”

温迪立即瞠大眼,愤怒道:“你是柯燃黑粉吧?半毛钱的相关也没有好吗,这么侮辱我们家柯燃,我跟你拼了!”

笑闹声传来,林晋慈手里拎着包,缓下步子稍听了一段,没打算过去,走到楼梯附近,正要迈步上去,温迪冲出人群,一张笑脸,箭矢般飞来。

“林工~中午好~”

林晋慈没有进所跟每个同事打招呼的习惯,也不喜欢摆领导架子,温迪如此一喊,炮弹一样冲到她身边,视线如火力,全都集中到了林晋慈身上。

林晋慈只略多看了丁琴一眼,浅抿了一下嘴角,跟众人说“中午好”。

同事们纷纷笑着回应,但丁琴没有。

温迪跟林晋慈一块上楼,迈着机灵讨喜的小碎步,跟在林晋慈身后,汇报着一些工作进度。等进了林晋慈办公室,温迪快步上前,从一个上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精美的方盒。

“这是今天早上你不在,让我签收的东西。来送东西的一男一女,好大阵仗,一个西装革履,一个套裙高跟,吓死人了!差点以为是LVMH来收购我们所了!”

因温迪的生动表情,林晋慈笑了一下,将皮质的盒子打开,垂眼看去,笑意便不自知地在唇边消失了。

是成寒拿去修的那块表。

曾经的划痕处已经光亮如新,仿佛一块新表。

手指触上光滑冰凉的金属,林晋慈轻轻摩挲了一下,耳边却响起昨天夏蓉说的话——

“成寒那个孩子现在还算懂事,知道你以前因为他跟家里闹得不愉快,还想着弥补,之前还给你爸爸打了好长一通电话……成寒也是为你好,想着替你修复跟父母的关系,倒是你,活到这么大,连个外人都不如,明里暗里还是要跟父母较劲。”

那时候,林晋慈进家门还不到半个小时,风尘仆仆,连一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喝。

她看着穿着一套丝绸居家服,踩着哑光皮拖的母亲,忽地笑了,她猜自己的笑容一定刻薄,不然陈词大论的夏蓉不会倏然变了脸色。

林晋慈拧开手里的水,在夏蓉的注视下,不慌不忙喝了一口,才将视线又平平投过去。

她看着夏蓉,冰水不止浸过喉咙,连目光也好似蒙上冷雾,但她又是轻轻在笑的。

“原来我们家这么多年,不愉快,是因为成寒啊?”

笑言里的淡淡讥讽,化作僵持的气氛,扩散到四周,林晋慈自若地立于其中,看夏蓉的面色愈发阴沉。

“成寒需要弥补什么?难道——是他撞死了我的弟弟?”

夏蓉语气变得很差:“好端端的又提你弟弟的事干什么?”

“不知道。”林晋慈忽有几分难辨其踪的伤感,“可能是最近觉得很孤独,总不由得去想一些从前的事。”

“过去的就——”

夏蓉大约不想谈从前,但林晋慈偏偏问她。

“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也是当时不太在乎,所以没有深想,现在想弄明白,你能回答我吗?”

“弟弟因为小神童和傅祺闻关门弟子的事上了宜都的报纸,外婆气到住院,说体面人家嘴上不说,心里也知道你太贪得无厌了。后来你再也没带过弟弟去拜访过那位老先生,应该不是你把外婆的话听进去了,是两家不来往了。那为什么弟弟去世之后,那位老先生却又愿意出面,为你的古玩店开业剪彩?”

“果然,你是知道的。”

夏蓉短促地笑了,“不然我也想不明白,你怎么会忽然跟傅易沛纠缠到一起。”

话到正题,林晋慈直接问了。

“所以你上个月在崇北,约傅易沛见面,跟他说了什么?我想,你特意要约他,应该不是为了夸我吧?”

夏蓉沉默过久,脸上的表情也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