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4/4页)

“你对他讲话永远好听,他到底哪里好?”

林晋慈好像被傅易沛问住了一样,仿佛从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于是困惑半晌,语意朦胧地说:“我不知道,我只是能感到我需要成寒这样的朋友。”

可能从小就缺乏热情这种天赋去维持友谊,林晋慈一路读书,也认识许多人,彼此客客气气地认识,也客客气气地失去交集,极少有人像成寒和汤宁这样,看透她冷漠的本质,不加以

斥责,因理解她是这样的一个人,格外包容,永远愿意去当更主动更热情的那一方。

“我外婆家有一台很老的收音机,按键不灵了,以前我外婆每次听戏都要按好几下,那台机子才会’刺啦刺啦‘迟缓地接收到电台信号。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那台快要坏的机子,我好像就是不容易被按响,我遇见很多人,过来按我一下,就很失望,说我是坏的了,只有很少很少的人,会像我外婆那样,耐心地多按几次,耐心地等我发出声音,然后说,你看,还是好的。”

对于总是被动地与世界连接的林晋慈来说,这种真心相待的朋友,她很清楚,在她的一生中,恐怕寥寥无几,即使无法回应同等的热情,也会在心里加倍珍惜。

傅易沛已经忘了两分钟前自己在生什么气了,心里只有后悔,后悔自己提出这样的问题,让林晋慈变得有些伤心,又因听到这样的答案,想要穿过屏幕去抱林晋慈。

他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异样,好似哽塞了一下,对林晋慈说:“当然是好的,你一直都是好的。”

林晋慈对他笑笑,说:“其实成寒也有不好的地方,他很冲动,有些易怒,也固执,做事常常不顾后果。”

以前的傅易沛不敢想象,如果林晋慈某天在他面前列出成寒的诸多缺点,自己会怎样称心,但真听到的这一刻,他一瞬就明白了林晋慈想表达的内容。

“你觉得他也是一个不太好的机子,因为自己被不耐心地对待过,所以会耐心地对待另一个机子,是吗?”

“差不多吧。”

因为心里的想法又被傅易沛猜到讲出,林晋慈在屏幕里淡淡地笑了一下。

“他比我好,有能量,有冲劲,以前虽然经常有点丧气,但有时候又敢做很大的梦,我觉得很了不起。汤宁说他是天生的明星体质,有与生俱来的脆弱,偶尔又蓬勃得像野火,如果一个人既能让人怜惜,又有吸引力,的确会让人迷恋。”

傅易沛盯着屏幕里的林晋慈,忽有一瞬走神,视线又重新落在她身上,点了点头,认同地说:“很有道理。”

今晚林晋慈倾诉欲多于往常,并提到一些有关自我内心的事,即使是和朋友,她也少有这样深入的交谈。

但看到傅易沛似乎已经不再生气了,在少量的不自在之外,又觉得体感良好,像是完成一件要紧的事。

手机是靠在茶几上固定的,她坐在傅易沛熟悉的沙发上,将两手稍稍往后面撑着,对傅易沛说:“你不要再记着我说讨厌你的事,现在没有了。”

傅易沛追问:“那现在是什么?”

林晋慈说:“现在是不讨厌。”

傅易沛忍不住翘起唇角,就知道她会这样回答,不过他有耐心等,不急于一时再去追问,故意酸酸地挑起刺来:“你说你的朋友,都把他们说得那么好,像野火是吧?那我呢?我像什么?”

林晋慈又一次想到那句“说不过你们这些搞电影的”,像野火明明是汤宁形容成寒的,被傅易沛扣到自己头上,并索要同等对待。

林晋慈不是汤宁,缺乏诗意的想象,也没办法说出这种浪漫的话。

她沉思许久,才想到一个稍显恰当的形容。

对傅易沛说——

“你像电影。”

傅易沛好像不太买账,抱怨林晋慈敷衍,他的人生关键词,随便拉一个不太熟的人来讲,大概都会和电影相关。

林晋慈说没有敷衍,看着傅易沛,更确信地说:“你真的很像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