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第2/3页)

剑成!

君王取剑大悦,宫中载歌载舞。

他在殿间吐得天昏地暗……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初心,只想铸造世上最好的剑。

曾几何时,他也曾有过由衷的喜悦,在烈火中锻造出一把纯粹的青铜剑。

但从何时起,他手中沾染都是鲜血与污秽。

这些鲜血与污秽最终反噬了他……

他此生之后都不会再铸任何一把剑。

但他不想他留于世上的最后一把剑是那样一把沾染了鲜血、权力、哭喊和欲望的剑。

他把自己关在铸造间三天三夜。

用仅剩的残余,夜以继日,不眠不休锻造了一把极致纯粹,干净,却未曾开刃的青铜剑,这也是他此生从未锻造出来的青铜剑巅峰!

一把在他历经了所有黑暗,偏执,鲜血,懊恼,悔恨和不甘之后,大浪淘沙,惟有初心的青铜剑。

这就是那把,他穷尽一生真正想要锻造到极致的青铜剑!

原来这样一把剑,是在繁华落尽处……

但他不配留得。

更不愿它落入君王手中。

他将他赠予即将远行的挚友。

此剑乃吾此生铸剑之巅峰,也是封炉之作,赠予君,君之品行,如山间清泉,流水迢迢,君堪得此剑,不足以为外人道起……

挚友收下。

离开当日,挚友骑马,身前坐着四五岁大的幼女。

出城时,见城中熊熊大火,往旅客同守城士兵打听,说是国中最有名的铸剑师家中失火了,听说都烧没了,人没救下来,实在可惜了。

君王大怒,杀了不少人。

听说还没杀尽兴,能离开的赶紧离开。

挚友打马,女儿回头看他,清脆的声音,天真无邪问,“君王为什么要生气杀人?”

挚友告诉她,“因为国中日后没有最好的铸剑师了……”

女儿眨了眨眼睛。

小孩子的世界并不在意或好奇什么是最好的铸剑师。

但疾风骏马,她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城郭,最后记住的,是远处付之一炬的滚滚浓烟和熊熊大火!

时念低头,它就是最后那把青铜剑。

一把直到很久很久之后都没有被开刃过的青铜剑……

看着托腮叹气的时念,沈摇好像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时念明明是一把青铜剑,却有着纯粹,简单和清澈的少年气。

因为锻造它的人,在最后的时候终于摒弃了穷极一生的执念和贪婪,时念就是他锻造时所给予了全部期望的纯粹,清澈的少年模样!

时念才是铅华洗尽后的初心……

后来,它被他赠予怀中最的小女儿——也就是它后来的主人,季平。

说起主人,时念眼中有最初的向往,也有难过和氤氲在。

伸手擦眼角的时候,陈年递了纸巾给它。

它接过,稍许错愕了片刻,然后继续。

“孟”为长女,“叔”为次女,“季”为三女。

在旁人眼中,孟平温婉典雅,叔平美貌无双,合成平家双姝。

而季平,就是平家那个仗着父亲宠爱,终日不学无术,惹是生非的平家双姝之外的‘不姝’。

孟平精通

琴艺,叔平才貌无双,而她,因为父亲把那把青铜剑赠给她,她就每天拿着那把青铜剑在后苑里劈来劈去。

她的心思比姐姐们都简单,她只做一件事,就是练剑。

时光荏苒,从总角孩童到豆蔻年华,再从豆蔻年华到及笄……

城中每日都能听到季平又提着青铜剑去欺负人了,季平打断了城主私生子的腿,季平去赌场捣乱了,再不睡觉季平就要来抓你了……

季平成了城中最不受待见的人,以及吓唬小孩的专属,没有之一。

旁人总习惯将她和出嫁的平家双姝做对比,在背后戏谑和奚落她,拿她当养废女儿的反面教材。

但在城破那时,平家双姝早就不知去了何处,是季平拿着手中的剑,凶狠得带着被遗弃的满城百姓杀出了一条血路。

她的脸被刀剑划破,沾染鲜血,但那一刻,在每一个逃出城墙下的人眼里,季平身上有着比之山川日月的风华……

“城破了,散了吧……”季平沉声。

哭天呛地的声音里,很多人不愿意离开,很多人抱着侥幸,还有很多人迷茫,她扶平素最不喜欢她的,眼中和心中只有一口一个你大姐二姐的祖母上马。

“三姝。”那是祖母第一次这么唤她。

在经历了战乱,饥饿和生死后,家中只剩了她们两人相依为命,季平第一次得到这样了称呼。

她不喜欢这个称呼,乱世里,一个小女儿和年迈的祖母是活不下去的!

她用那把开了刃的青铜剑割掉头发,扎起少年马尾,鲜衣怒马。

在那一刻,祖母湿润了眼眶,你就是错生成了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