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第2/3页)
医者们扶着他,沉默地站在空地上,脸上有震惊,有不可置信,还有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悲怆。
苍天,难不成代王殿下和王太后都被蛊惑了吗?
又过了一会儿,太医令缓过劲来,颤巍巍地抬脚重新走了进去。
他倒要看看那小子是如何做的“手术”!代国眼见着远离动乱,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谁知就这样来了当头一棒。
守在里头的内侍看到他,也没有制止,唯独淳于意走了出来,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
在老人越发颤抖的眼神下,淳于意拿出一个托盘,上有蒸馏好的酒瓶,还有一沓贴合手指的薄套。
太医令深吸一口气:“这是?”
淳于意奇怪地看他一眼:“手术还没开始。早着呢,得先制造无菌环境,上下消毒一遍才行,代王殿下已经在着手布置了,等会王太后挪宫的时候,还得你帮忙。”
继而毫不客气地指使起来,丝毫没有尊老爱幼的觉悟:“先套上手套,全身消一遍毒!”
太医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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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薄太后身患毒疮的消息真正传遍长安,已是五日后。当天,吕雉召了太医署入宫,问他们如何救治,领头的太医令沉吟一会儿,摇了摇头。
若是让人吮吸毒液,还有概率可活,其余的只能缓解,不能根治:“毕竟是绝症……”
吕雉叹了口气。
薄姬一向安分守己,之前在宫廷里,也从来不是盈儿越儿的威胁,何况刘恒与越儿处得好,她乐意给他们母子几分体面。
长信宫还有几位勋贵在,他们知晓皇太后的心思,便有人问:“不知世上可有能解的神医?”
太医令一副你在说笑的表情,还没开口,身后的一位年轻太医忽然道:“淳于先生或许能解,或许唯有他担得起神医之称。”
太医令神色变了,他重重地咳了一声:“太后面前,不可放肆!”
年轻太医吓得立马不说话了。
毕竟是同行,太医署和梁园那神秘的医学院(据说是最近才确立的名字)在有些方面,还是互通有无的。淳于意原先在太医署当差,也认识了不少人,其中就有这位年轻的许太医,据说许太医跑腿去取蒸馏器具的时候,被淳于意拉着叙旧了一会儿——
这一叙旧就出了事,许太医入魔了。
不仅成日念叨什么“解剖”,还尊敬地称比他年纪还小的淳于意为“先生”,太医令那个后悔啊,他就不应该好奇那劳什子蒸馏用具,让手下的年轻人去往梁园!
勋贵们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微妙。
陛下在梁园捣鼓的医学,逐渐成为了朝中的“不可说”。谁叫御史大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曹丞相与九卿也是缄口不言,哪怕有解剖等同于巫蛊的传言,也都被肉刑取消的重磅消息压了下去。
问就是陛下难得胡闹一回,怎么了?
大臣朝皇帝投去的是溺爱的目光,只不过淳于姐弟的名声越发不好,长安医学院成立后,至今门可罗雀,没有一个病人胆敢上门。
勋贵们自然也是忌惮的——有谁对割开身体不忌惮呢?
他们还对长安医学院这个名字有意见……
吕雉听到淳于意三个字,却是若有所思,她召来内侍,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内侍匆匆禀报道:“太后,淳于太医现如今不在梁园。听化学家说,他赶去了代国……”
赶、赶去了代国?
什么意思?
太医令眼前一黑。
半个时辰后,刚上完课的刘越直面周昌的严肃脸,年幼的陛下眨眨眼,又眨眨眼。
“御史大夫平日里多笑笑,”刘越甜甜地说,“对养生也好。”
周昌:“……”
周昌强迫自己硬下心,他板直地道:“陛下待代王一向亲、亲厚,天下人都看在眼里。只是贸然地派出淳于,难免遭受非议,若是薄太后就这样去了,淳于讨不了好,连陛下也会遭受攻讦!”
说到这里,他语气缓和下来:“臣自、自是明白陛下想救薄太后的初心,但,毒疮乃是绝症。”
代国上下都束手无策的病,不过拖一天是一天。他不愿看见治死人的声名,让淳于意担走,毕竟,淳于意身后站的是梁园,是陛下啊。
刘越委屈了:“淳于意不是朕派的。”
而是梅花司绑走的,刘越瞅了眼站得不远的郅都,决定宽容爱臣的所为。
“陛下是想说,此乃梅花司自作主张?”周昌忽然从身后掏出一叠弹劾郅都的奏疏,呈到刘越面前,“这些都是臣等的进谏,还请陛下一观。”
刘越:“……”
皇帝陛下想了想道:“御史大夫所言,我不是不明白。”
在周昌逐渐欣慰的眼神下,刘越眼疾手快,把案桌上的奏疏“唰”地塞回周昌怀里,然后认真道:“朕申请五天缓刑期限,五天之后,他们想要弹劾多久,就弹劾多久,朕也会认真听取御史大夫的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