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长安城, 观星楼。
这是太史令占卜的地方,也是阴阳学说爆火以来,奉常衙署与阴阳学派联合修建的一座高台, 足足有二十一层, 取“三”“七”相乘之意。当今天子十四岁那年年末, 曾率百官登上顶层眺远, 消息一出, 观星楼登时成了民间传闻的打卡圣地, 只不过门槛太高, 挤不进来而已。
“君侯,大吉啊!”太史令捧着龟甲, 兴冲冲地与吕释之交谈, “吾带领弟子测算了两遍, 不会错的,明显是大吉之相。”
大吉?吕释之愣了。
他小儿子血流成河的场面, 还时不时在脑海中回放,难不成梦都是反的?
回过神来便是大喜, 他接连说了三个好, 这钱没白花!
太史令与他寒暄几句, 便看着他走远, 如今在太学挂职的建成侯实在是大忙人, 既要负责军队的事,还要总结干货教导学生。
太史令的小弟子在一旁侍奉,等建成侯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才问:“老师, 纵观龟甲裂开的纹路,明明是大凶之兆,怎么最后的几道纹, 就硬生生把凶扭转成大吉了呢?”
“孩子,占卜是天意,不是你我能够探寻的。”
事实上太史令也解释不了,转凶成吉和化危为安一样,简直是奇事!
不过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足够了。毕竟让顶尖彻侯掏钱也不容易,这年头,混饭难呀,君不见他都混进阴阳学派和魁首称兄道弟了么?
太史令摸了摸雪白的长须,闲适地捧着龟甲上楼,另一边,朝鲜王宫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说乱成一锅粥也不合适,准确而言,是天崩地裂,直接把七十出头的国相气晕了。
国相和国主一样腿脚不便,不过不是摔跤所致,而是年纪衰老的通病,像接待汉使的宴席,国相只出席了一会,很快就回府歇息去了。他在国内是罕见的王党,哪个王子都不支持,哪知睡了一觉,朝鲜直接变了天——
宫中武士浴血前来报丧的时候,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昨夜大王子发起宫变,胁、胁迫国主传位……”武士瞳孔涣散,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他花了好些时候,才把一晚上发生的剧变讲清楚。
大王子没有找到国玺和空白的传位诏书,当场失态拷问昏迷的父亲,又被折磨了一遍的朝鲜老国王,再也回不到原先的体面,浑身上下血淋淋的,离咽气也只差一步。
这个节骨眼上,二王子率兵闯宫,他的岳父是一位颇有名望的将军,见到盖了国玺的求援诏书,二话不说出人出力,以最少的时间完成了不可思议的聚集。
三王子不逞多让,他平日性格豪爽,最爱结交下人,麾下几乎都是不怕死的平民,手法最是凶悍,不近人情。他以最短时间撬开了守宫门的武士的嘴,与二王子一东一西,几乎在同一时间冲进王宫,意图解救父王。
到了寝殿前,他们发现还是慢了一步。
更恐怖的是他们的兄弟也率兵赶到了,二人对视一眼,暂时按捺住戾气,很有默契地把刀尖指向大王子。
此时此刻不除去反贼,还等什么?
大王子一朝谋划皆成泡影,哪里会坐以待毙,他至今也不明白消息是怎么透露出去的,老东西又怎么会偷偷递出去求援的诏书,可朝鲜王已经人事不知,不能再清醒地回答他了。
他的人被两方势力包围,唯有插翅难飞四个字可以形容他的处境,大王子直接挟持了昏迷的朝鲜王做人质,威胁两个弟弟放他出宫。
没人点头。二王子呼吸都粗重了,或许是血味刺激了头脑,权势的诱惑足以左右人心,他萌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或许明天太阳升起,他将是朝鲜下一任的王。
恰巧三王子也是这么想的。
没人心痛国主遭受的折磨,也没人去请御医,所有人都以为国主已经死了。他们齐齐大吼:“为父王报仇!”
交战只在一瞬间,还算干净的寝殿外围很快血流成河。
大王子被乱刀砍死,二王子还来不及庆祝胜利,就把目光投向三王子。对比手下的战斗力,经过系统训练的二王子军队和不怕死的三王子大军是五五开,可三王子就在这时掏出了秘密武器——
他的随从,趁殿前乱斗的时候,运来了他私藏的、杀伤力极大的弩。
这几架弩远远比不过汉朝的大黄弩,可在朝鲜当地,对藤甲都不能全副武装的军队就是降维打击。弩箭齐发,犹如砍瓜切菜,二王子反应不及死在了乱射中,三王子成了今夜最后的赢家!
……不,还没完。
不知从哪冒出了一个死士,看样子是某个王子豢养的刺客,拼了命也要与三王子一换一,最后三王子险而又险地杀了死士,双腿却被砍断,诠释了何为乐极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