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第2/3页)
赵离是个什么性子,做父亲的还不了解么?
若说长子赵胡稳重,赵离就是被溺爱大的,他委婉地表述了二儿子或许不靠谱,谁知赵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眼底闪过一缕精明:“有求于人,就得放低姿态。”
他的次孙年轻好忽悠,大汉君臣便更能放松警惕,松口让神医南下。就算要付出的代价,比原先多了许多,那也不过是一定量的黄金罢了。
黄金,身外之物,能比他的命更重要吗?
他要的是彻底根治头疾!人上了年纪,就更加害怕死这个字,为此,就算多亏几斤黄金也在所不惜。
只要神医来临,他将会用尽一切或光明或卑鄙的办法,将神医留在南越,留在他的身边——这才是赵佗的真正的目的。
番禺离长安这么远,大汉皇帝还能为了一个医者动兵戈不成?
赵佗真正的心思,连太子赵仲始也不知道,等到用完晚膳,太子动身回府,望着天边的彩霞,忽然有了淡淡的怅惘。
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忧虑,他想,父王若是真正治好头疾,那便是显而易见的长寿,他还不知要做几年的太子,才能摸到南越王的位置……
回过神,太子面色一变,羞愧于无法言之于口的心思,沉着脸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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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长安城。
为南越使臣举办的接风宴即将开始,陆贾这个接待者,与王孙赵离的关系不知不觉更亲近了。
他们坐席挨着,不知不觉探讨起“礼”,本就朦朦胧胧对此学说有好感的赵离,犹如被戳破了天窗,浑身一个激灵。
“何为礼?何为仁?”陆贾微笑着问他。
赵离磕巴道:“礼,与其奢也,宁俭……”
陆贾笑容更深了,这分明是《论语·八佾》的语句,南越王孙,实在是天选儒家人哪。
陆贾发挥毕生的功力,开始给年轻的王孙宣讲,渐渐的,赵离从礼貌以待化为如痴如醉,等到宴席开始,陆贾骤然中止,他听得是意犹未尽,恨不能大喊一声不要停。
往日晦涩的道理,忽然变得分外明晰起来,赵离只觉被陆贾点拨的自己,此时此刻都能与南越掌管礼仪的大臣辩论几句了!
典客卿不愧为名震南越的汉臣,赵离都想喊他一句“陆师”,请他继续为自己讲解。南越朝堂上下,一向以拥有渊博的学识为荣,对陆贾这等存在更是尊重,若是让父亲和兄长知道,他们定然羡慕极了,如此机遇,千金也难求!
只是当下的场合实在不合适,赵离只好按捺住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宴会上。
大汉君臣还没告知于他,南越国为请神医,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既然随侍提醒了他,那他便不能松懈……
等宴席过半,陆贾又朝他敬酒。典客卿好似有些醉了,眯眼看他,醉意熏然地道:“没曾想王孙对礼见解颇深。我与王孙一见如故,着实有缘……不知能否托大,视王孙为半个弟子,将毕生所学教、教给王孙?”
赵离同样喝得晕晕乎乎,闻言眼神暴亮,顾及南越王室最后的矜持,这才没有立马答应。
陆贾紧接着又追问了一遍,赵离当即不住点头:“陆、陆师!嗝,是离之幸……”
因为身份的原因,此时,南越其余使臣离得较远,什么都没听见。
他们虽怀揣着心事,却有一个是一个,全被大汉的美食美酒折服,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将面前的菜肴一扫而空。
心里惊叹,不愧是他们南越臣服的宗主国……
宴席结束,南越使团皆有不同程度的醉意,如此情境也不适合商谈,于是丞相曹参建议,将真正的谈判挪到了五天后,也好让使团上下,先行逛一逛都城长安。
面前的醉鬼们眼神发直,说不出什么反对的意见。
曹参一笑,南越自然是没有性烈至此的美酒,故而醉得厉害,也是情有可原。
一旁的陆贾也很满意,望着新出炉的半个弟子,眼神温和又慈爱。
同样温和又慈爱地看向弟子的,还有九卿之一的治粟内史、北平侯张苍。
被他注视着的贾谊问道:“老师,弟子非去南越不可么?”
“读书不能真正明理,需走遍山河大川。”张苍眼神深邃,“昔日我为南阳郡守,你随我一道赴任,才有了你今日的见识,此番作为儒生南下,将会重塑你的根骨,他日成长为陛下所需的朝臣。”
贾谊思考片刻,尚且青涩的文雅面庞浮现出坚决:“弟子知晓了。”
张苍欣慰地点点头,又说:“别忘了给为师和小师妹带点特产。为师偷偷地告诉你,陛下曾经念过什么一年三熟,糖分充足……虽然为师不认得那是什么,但你熟读百卷,想必辨认农家作物,也定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