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红袖添香磨墨。

南般若只觉脑海里“轰”一声巨响。

她一下一下倒气,双眼越睁越大,瞳孔却收缩成针。

藏书楼里光线昏暗,蔺青阳惨白的面容浮嵌在一片黑暗之间,堪比最可怖的梦魇。

南般若耳畔嗡嗡乱响,眼前一阵阵发花。

她下意识转身往外跑。

快……要把消息……告诉……

迟了。

一只冰冷坚硬、瘦骨如柴的手掌从身后袭来,一把捂住她的嘴。

南般若唇边只得来及溢出一声呜咽。

他手大,从身后绕过来,牢牢握住了她的半张脸。幽森湿冷的沉水香味道直入鼻腔,阴恻恻钻进肺腑,感受似乎溺水。

“唔……”

她被他拖进一片黑暗阴影之间。

回到书案旁,捂在嘴上的大手终于松开,她还没缓过一口气,那只冰冷骨掌蓦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力气极大,她几乎分不清他抓握的是她的头颅还是头发。

不容抗拒的迅猛力道将她狠狠往下一压。

“啪。”

她被他摁在了书案上。

她的右边脸颊紧紧贴着实木表面的黑漆,触感冰凉光滑,眼前是他方才挥笔书写的字帖,离得近,借着朦胧光线,她看见一整片一整片都是同一个字——死。

纸味与墨味沁入鼻腔。

他站在她身后,单手摁着她的头,手很重,任凭她用蚂蚁的力气在他掌下挣扎。

阴冷彻骨的寒意顺着他的指骨浸遍她全身。

南般若伏趴在兄长的书案上,忽地意识到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她心跳停顿,颤声问他:“南念一呢,你把他怎么样了?他人在哪儿?”

脸颊被摁在坚硬的书案上,她虚弱的声音微微有一点变形。

蔺青阳发出一串轻而低的笑声。

他并不回答。

南般若嘴唇发抖,急促的呼吸不停地掀动面前一沓宣纸,密密麻麻的死字在昏暗中好像活物一样蠕动扭曲。

“我死了,不是很高兴吗?”蔺青阳笑着,幽冷的声音忽远忽近,“你笑啊,怎么不笑了?和他一起,继续笑啊!”

她能清晰感觉到他的指骨在痉挛。

“南般若。”他阴森笑问,“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

她死了,他把他自己折腾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随她去了。

而她呢?

听到他死,她挂灯笼,放鞭炮。

哈。

他俯身逼近。

藏书楼紧闭着窗,光线过了门槛就被黑暗吞噬,到了此处,所剩无几。

他的影子沉沉罩下来,像深渊,褫夺了她周围所有的光亮。

南般若双手在书案上无助地抓握。

她挣不开后脑的桎梏,也无法撑起自己的身体。

整个上半身都伏趴在冰凉的漆面上,像卧着一块寒冰,她呼吸困难,叫喊不出。

她明白了,南念一的“病”,出自他的手笔,他来报复她了。

她心胆俱颤:“我兄长,他究竟……”

阴冷蚀骨的气息拂上她的耳廓,打断了她的气音。

“那当然是——”

他故意停顿片刻,满怀恶意,不紧不慢,一字一顿,“病死了。”

感受到她的僵硬和战栗,他愉悦地笑出声来。

“蔺青阳,”南般若心脏停跳,她吸着气道,“你在吓我,对不对?”

他一瞬一瞬直起身躯。

每一瞬定格,他脸上的笑容都在往下消退,待他彻底站直,漆黑的瞳眸中只余一片死寂淡漠。

他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珠来盯她。

就像夜里压身的“鬼”一样,他对她的挣扎和哀求无动于衷。

“蔺青阳!蔺青阳!”

兄长生死不知,南般若情急挣扎,“你若伤我家人,我绝不会放过你!”

“叮。”

身后传出解玉扣的轻响。

南般若身躯微震,呼吸停滞。

“啊。”他声线冰冷晦暗,压抑太久的狂暴戾气浓如实质,如水滴一般,重重落到她的身上,“来,让我看看,你要如何不放过我!”

“啪嗒。”

一声轻响,玉带被他随手掷在地上。

这样的响动令她头皮发麻。

她的手指在书案上不断摸索。

够得着的地方,只有一张张写满了死字的宣纸,寻不到任何防身之器。

“呲啦——”

身躯忽然一凉。

她的衣袍被他随手掷下。

他仍然单手按着她后脑勺,她右边脸颊紧贴书案,视野极差,连回头看他也做不到。她想看他表情,用尽余光,也只模糊瞥见一个极其瘦挑的阴影轮廓。

他不让她看他!

她半身伏趴,垂在书案下的双腿再如何用力往后踢蹬,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不对,阻碍。

他贴近的身躯散发出阴寒的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