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次日醒来,没什么改变。

黎雅柔照旧洗了个头发,把蛛丝般乱糟糟的卷发打理得光泽柔顺,扎了个马尾,穿一件大紅波点衬衫配牛仔裤,明媚的气色看不出昨晚失眠了一整晚。路过常吃的那家早餐店,打包了一笼叉烧包,匆匆搭乘电车赶往旺珍酒楼。

旺珍酒楼已经恢复正常营业,早上七点,送海鲜的货车从码头驶来,店里几个伙计正哼哧哼哧地搬货。黎雅柔一来,员工们都来熱情地打招呼。

“大小姐,早晨。”

“今天来的好早啊大小姐。”

“大小姐今天好靓啊!”

“早晨,野叔,王叔,芳姨……今早货都送齐了没有?昨天老金送来的虾死了好多,告诉他,下次还敢这样糊弄,我们就换别家了。想给我们酒楼供货的档口多了去了,我就非得赖着他一家?”

“哦,对,我昨天翻了赊賬本,那个什么祥云斋的少東家怎么每次来吃飯都赊賬啊!是要讓我親自上门找他老豆讨飯钱嗎!下次他来先讓他把賬认了,不然一杯水都不给他!”

“知道了,大小姐!”

在旺珍酒楼工作的都是多年的老人,迎宾小姐都是四十多岁的阿嫲,不少员工看着黎雅柔长大,会親切地喊一声大小姐。

黎雅柔在前台冰箱里拿了一瓶维他奶,启瓶器利落地撬开盖,插一根饮筒,吸了一大口。冰冰凉凉的甜豆奶滑进胃里,爽的她耸耸肩。

拜昨晚那个吻所赐,口腔里总是又熱又烫。

也不知道庄綦廷什么时候把钱送来,黎雅柔又愁了起来,不会是空头支票吧?昨晚他都吻她了!她就该找他要点钱再说,这么大的老板,还是港岛第一豪门的公子哥,总不会吃了不认帐吧!

气死了,黎雅柔也没有庄綦廷的联系方式,只能窝里气,她一口干掉剩下的豆奶,把玻璃瓶放在回收箱。

酒楼一上午都在忙碌,打扫卫生,整理桌椅,厨房洗菜备菜,熬三种汤底,众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黎雅柔翻着账单,算黎成祥这两年抠了公帐上多少钱。

临近十点,酒楼外来了一台锃亮的豪车,大奔标志很是瞩目。

绅士打扮的李管家带着两名黑衣保鏢从车上下来,保鏢两人各提一只黑皮箱,李管家手里则拿着一束花。一行人进了酒楼,伙计们都稀奇张望,黎雅柔连忙从收银台站起来,眼睛雪亮。

肯定是送钱来啦!

“李叔。”她甜甜地喊人。

李管家笑得很熱情,把玫瑰花递给黎雅柔,“少爷讓我送来的,希望黎小姐能喜欢!”

好大一捧紅玫瑰,带着太平洋東岸的雨露和阳光,车马劳顿隔山跨海运过来,在她手中盛开。

“喜欢!这花看着不俗,你家少爷品味真好!”黎雅柔接过,嗅着馥郁香,实则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

若是放在以前,她会被这束花哄的心花怒放,但现在的她滿腦子只有——钱。钱钱钱钱钱,她这几天滿腦子几乎就只有这一桩事。

她必须親眼看见钱了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李管家则是亲眼看见她收下了花,心也放了下来,时隔快一年,这花总算是送出去了!“少爷今日忙,只好派我来送,黎小姐别生他的气。”

黎雅柔哪里敢和庄綦廷发脾气,她命都捏在他手上,“哪里,庄先生对我这么好,我高兴还来不及。”

李管家臉上快笑烂了,上次的花没有送出去,少爷嘴上不说,心里是不痛快的,那花也可怜,身价不菲又如何,归宿还是垃圾桶。他细致地观察着黎雅柔收到花的神情,打算回去事无巨细地禀报给少爷,讓少爷开心开心。

黎雅柔抱着花,呆呆傻傻地站着,左等右等等不到李管家开口说钱,急得像熱锅上的蚂蚁,只好很不矜持地暗示:“李叔,你家少爷还有别的东西让你送来嗎?”

“对,的确还有,我们借一步说话,黎小姐。”

黎雅柔舒出一口气,客客气气地把人请进办公室,又去泡茶,弄得李管家坐如针毡,“真不用,黎小姐,您坐着就行。”

黎雅柔笑盈盈地端来一杯热茶,“总不好让李叔辛辛苦苦来我的地盘一趟,一口水也没捞着。小心烫。”

李管家哪里顾得上,诚惶诚恐地喝了一口未来女主人亲自端的茶,烫得嘴皮子都要掉了,他一邊痛一邊笑,挥挥手让保鏢把东西搁上来。保镖训练有素,两只黑提箱整齐地摆在黎雅柔面前。

“这里面有一百五十万,您点点,一分没差。”

黎雅柔正襟危坐,一瞬不瞬地看着保镖打开箱子,一叠叠崭新的、散发着独特香味的钞票印入眼帘,富兰克林的人头让她大脑陷入迟缓的流沙之中,沉默数息后,她颤抖着声调:“这些都是……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