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第2/2页)
法正甚至没有分析利弊。
也根本不需要分析利弊了。刘备和法正都清楚,外无援军,内无大将。
此战若能胜,除非光武皇帝显灵——高祖皇帝都不行,如今的益州需要的不是张良和韩信,得陨石来才能解围。
昭明军一路西进,势如破竹。各城守将或降或逃,偶有抵抗者,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一来,是昭明军兵强马壮,各个城池并无大将镇守;二来,刘备匆忙拿下益州,益州本地士族少有真心跟随他的,再加上天下大势已定,螳臂当车,徒增笑耳。
几乎没有受到像模像样的阻拦,昭明军便已经抵达绵竹关。
陈昭一骑当先,在绵竹关外勒马而立,身后黑压压的昭明军静默如江水。她仰头高喝:“刘备!上前答话!”
城头人影晃动,刘备按剑登城,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多年未见,”陈昭扬鞭一指,笑吟吟道,“你当年不告而别,欠我的那顶草帽,何时给我?”
刘备一怔,记忆倏然翻涌。当年他在高唐为县令之时,曾在宴后说过要赠陈昭一顶草帽以作谢礼……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刘备俯视关下,只见陈昭银甲映日,眉目间已无当年青州初见时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通身久居上位的威压。
当年在竹林中把酒言欢,刘备想过出身黄巾的陈昭并非真心归顺大汉,却从未想过陈昭能走到今日。
当年张角死后,黄巾贼一触即散,从天子到小吏,都以为黄巾之乱虽声势浩大却不过是昙花一现,不足为虑。
可陈昭这一点侥幸逃出的星火,竟成燎原之势,将四百年汉室焚作灰烬。
刘备的瞳孔中倒映着密密麻麻的黄巾,大火烧过,带着黑色烧痕的黄色头巾,迎风招展,转瞬化作关外这密密麻麻的玄黄大旗,黄巾为底,焦黑的灼迹在风中舒展,化作“昭明”二字,猎猎作响。
他喉头微动,却迅速压下心绪,厉声喝道:“你乃反贼!我乃高祖之后,汉室宗亲,誓匡扶汉室,与你汉贼不两立,无话可说!”
陈昭冷笑:“你汉家天子做主时,宦官乱政,豪强兼并,民坠水火。而我治下,百姓耕织兴盛,路无饿死骨。在万民心中,谁才是贼?”
“天子年幼,奸臣蔽日!”刘备须发皆张,“你有救民之心,何不效霍光辅政,偏要学王莽篡逆?”
“哈!”陈昭大笑,声震城垣,“当年刘邦为何不效伊尹事桀,却要反秦?天下非刘姓独有!只许你姓刘的造反,不许我姓陈的夺天下,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刘备哑然。
陈昭目光锐利如刀,声音冷峻:“你自诩仁义,如今却要螳臂当车,负隅顽抗?何不问问你麾下士卒,可愿随你赴死?”
刘备神色平静,目光越过陈昭,望向远处苍茫山峦,缓缓道:“当年秦灭六国,六国将士可曾束手就擒?匈奴寇边,大汉儿郎可曾拱手让出中原?你于我而言,便是外贼。”
他顿了顿,语气低沉,“王莽篡位之前,亦是天下称颂的贤臣,可后来如何?暴虐无道,终致天下大乱。安知你不是第二个王莽?”
陈昭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眼中锋芒更盛:“既说不通,那就打吧。”
刘备也不再多言,转身走下城头,只留下一句:“擂鼓,备战。”
转身背对的瞬间,陈昭嘴角却扬了扬,丝毫不像是因言气愤的模样。
昭明军营扎在绵竹关外十五里处。
陈昭大步踏入中军大帐,帐内诸将纷纷起身。她目光一扫,沉声道:“命人摆开祭坛,杀鸡宰羊,即刻祭祀。”
众人一怔,蔡琰蹙眉:“此时祭祀?行军急促,只怕一时半会凑不足鸡羊。”
战前的确有祭祀天地的说法、只是昭明军向来务实,祭祀多在战后安抚士卒,战前极少有此举动。
陈昭唇角微扬,凤眸微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做做样子罢了。对外传出消息,就说我回营后怒气冲天,命人将俘虏的敌将杀了祭旗。”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再命人在关羽、张飞换下的甲胄上撒点血,与他们二人的贴身之物,一并送去给刘备,就说这是我送他的‘大礼’。”
陈昭对自己的“名声”还是有信心的,什么挫骨扬灰、尸骨无存、逼人上吊、抄家灭族……再加上一条杀人祭旗,丝毫不显得奇怪。
关张二人被俘虏许久,被俘时穿着的甲胄也早已换下,就存放在军营中。陈昭犹嫌不够明显,于是干脆命人将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和张飞的丈八蛇矛一并拿走送去绵竹关。
想来刘备定能认出他两位义弟的贴身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