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2/4页)
除了陈晖本人,其余玩家都对他的实力和运气持保留态度。
况且,莱娜还记得在篝火前,陈晖猛然把脸贴到她面前的诡异行为,始终心存疑虑,更不可能把路线交给他来控制了。
要是攀爬到半空,这家伙又发癫该怎么办?
“不用麻烦你了,”学者婉拒道,“既然已经明确方向,那我们还是沿着正常的登山道前进吧,可以……嗯,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风险。”
陈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起来完全没有自己就是对方口中“不必要的风险”的自觉。
玩家们沿着登山道绕行,行动轨迹环绕着主脉山体,正如指针绕着钟表中心不停歇地走着,时间就在他们的脚步之间流逝。
不知不觉中,远处的群山之巅飘然升起一抹朝霞,在漆黑的天际翻出浅浅的橘粉色。
旭日升起,光线从熹微变得灼热,点燃一轮滚烫的日轮,又自东方缓缓偏移,来到接近天空正中的位置。
期间,玩家们仅仅短暂地停歇过两次,面色愈发疲倦。
他们一开始扎营的地点,几乎是在第四座侧峰的斜对角,中间隔了一整座主脉山峰,所以他们此刻走的路线也远比上山时长,相当于绕了一大圈远路。
没办法,当时的他们谁能想到,副本的关键点居然位于东北方向那座最偏远、毫不起眼的小侧峰呢?
随着玩家们愈发靠近侧峰,易逢初让他们集体投骰子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引起各种气候、时间的变化。
从易逢初的视角看,无形的时间就像一张薄纸,在这片区域不断折叠成不同的形状,将原本空旷的雪域筑造成一座异常庞大的、道路错综复杂的时间迷宫。
而在玩家们看来,便是不断有来自各个时间点的虚影出现在他们眼前,让他们短暂地窥见过去与未来的碎片。
他们看到了一些不知道处在哪个时间段的陌生游客,游客们的身影如同海市蜃楼般虚幻,短暂地浮现而出,又很快不见踪影;
他们也见到了那支传闻中的登山队,队员们面露惊惶,一遍又一遍地在风雪中报数,数出来的人数却总比应有人数多几个,最后慌不择路地朝山下逃去;
但更多时候,出现在他们视野范围内的,都是张父熟悉的身影——
一个张父正神经质地抱着脑袋蜷缩在拐角。
两个张父正满脸绝望地呆坐在岩石上。
三个张父在积雪表面涂画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符号。
四个张父漫无目的地徘徊在山道间。
还有五个、六个、七个……
他们有着相同的面容,身影交错重叠,密密麻麻地填满整片雪域,他们在抽泣,在尖叫,在喃喃自语……
玩家们终于明白,笔记本最后那句“山上游荡着好多个我”是什么意思了。
“——简直是精神污染。”
欧洛丝痛苦地捂住眼睛,“看久了,我都快不认识他那张脸了,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除了张父,能不能出现点别的人啊?”
“……”
易逢初沉默片刻,意味不明地回应一句:“如你所愿。”
欧洛丝:?
她只是随口一说,也不必如此有求必应啊!
心底蓦地产生一种不妙的预感,玩家们继续往前走,眼前的场景果然发生了变化。
除了活生生的、游荡在四处的张父,他们还看到了一具具无头尸。
尸体脖颈断裂的切面血肉模糊,像是被钝锯子一点点磨断血肉的,也像是被某种野兽生生撕扯下了头颅。
部分尸体还很新鲜,暴露在外的气管里冒出丝丝缕缕的热气,在寒风中化作乳白色,就好像——就好像这些失去头颅的尸体仍然维持着呼吸。
裹挟着血腥味的气流从肺部深处涌出来,而飕飕风声恍若它们嘶嘶的叹息……
根据尸体的穿着,玩家们不难判断出:这些都是张父的尸体。
“但是,”学者皱起眉,“同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不同时间段死亡多次呢?”
莱娜蹲在一具尸体前,指了指尸体手腕上的手表:“答案就在这里。”
此时,学者的视力已经恢复正常。他凑近观察,发现表盘上的秒针转过一圈又一圈,分钟和时针却始终停留在原地,纹丝不动地指向相同的数字。
仿佛……这只手表所处的时间永远停留在这短短的一分钟之内,永不前进或后退。
莱娜望向无头尸的眼神有几分若有若无的怜悯,解释道:
“正常人的命运,都是一条连续延伸的线,‘过往’决定‘现在’,‘现在’影响‘未来’;但张父的命运,就像一条完整的线被剪断成无数小片段,每个小片段首尾相连地缝合起来,不断停留在一分钟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