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第3/4页)

祂出声打断流言家的话语,语气有些戏谑:“你深有同感……这就是你把潮汐之母仅存的子嗣,引往我的世界的原因?”

在鱼卵出现的瞬间,易逢初就察觉出不对劲。

虽然潮汐之母是注定会来到祂面前的仇敌……但这次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古怪。

哪怕复仇心切,易逢初也不会主动引导神性生物降临人类世界,而应该会把战场定在某些荒芜死寂的副本里。

而祂的意志,就是命运的意志。

万千可能性的齿轮转动,决定了属于潮汐之母身上的终末,原本应该在更加恰当的时间和地点到来。

可现在的状况却是,某一个齿轮发生了微不可查的阻塞,导致命运庞然的规则里产生一丝错乱,最终推动静海皇女降临在地球……

这背后,必然有一位真神的插手。

易逢初凝视着眼前的流言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在这一刻,没有实体的笑声,却给流言家带来几分压力。

但流言家可是掌控谎言的神灵,承压能力并非常人能够想象的,哪怕在祂还处于低阶的时期,流言家就能控制自己的血流速度和心跳,用真诚无比的表情、天衣无缝的谎言,欺骗一位国王赠予祂近乎搬空半个国库的金银财宝。

流言家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命运使潮汐衰落,而正是祂的衰落,才引来了我的目光——现在,我的努力获得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成果,您能够毫不费力地除掉丧失清醒的仇敌,这不是双赢的局面吗?’

‘如此环环相扣的因果,怎么不能说是一种命运的安排呢?您总会达成您的目的,而我,不过是您通往目标的道路上的一级台阶罢了。’

在分身说话时,流言家的本体也在跟着复述,交叠的声音随着海浪起伏而飘远。

祂口中的一颗颗小心脏轻盈跳动,就像鲜红熟透的果实流淌出甜美的汁液那样,自然地吐露出颠倒黑白的话语。

借着示弱与“坦白”,祂在试图让易逢初觉得,既然双方都已经达成目的,那么过程并不重要。

但是,过程怎么可能不重要?

对于易逢初而言,每一个被鱼卵寄生的生灵,每一个阴影笼罩在人类上空的夜晚,都很重要。

如果易逢初也毫不留意地踏过他们,那祂与诸神又有什么区别?

易逢初不再与满口谎言的神灵交谈。

无视流言家的话,祂缓缓来到潮汐之母面前,视线在肉柱延伸而出的苍白肢体上扫过,轻轻叹了一口气。

祂取下胸前别的纸花,塞进其中一只溺亡者的手里。

纸花不是为了悼念潮汐之母,而是为了悼念这些不计其数的、被海洋吞没的生灵——跨越无穷岁月,它们一直以来都作为神灵身上多余的侧枝、徽章存在着,如今终于能够安歇。

在纸花被溺亡者握紧的瞬间,加速流动的时间便以小小的纸花为中心,在潮汐之母身上蔓延。

一万年、一亿年、万亿年……

时间震荡,汇聚成激流,裹挟着状态本就不佳的潮汐之母冲向毁灭,卷进命运之河的尽头。

过了一秒钟,也过了潮汐之母身上的无数岁月——冲刷整个宇宙的潮水渐渐退去,一朵小小的纸花悬浮在真空里,而握住它的,是一只仅剩下白骨的手掌。

白骨伸出的尽头,是潮汐之母庞大腐烂的尸体。

“……”

流言家围观了这一幕,犹豫着是否要上前,请求命运给祂留一具尸体……不,骨架也可以,祂不挑的!

如果住进潮汐之母的骨架,最多也就是硌心脏了一点,和祂预想中的结果相差不大……

易逢初看流言家似乎还想得挺美的,嗤笑一声。

祂拿出了展示柜里的珍藏之一——凝聚【诅咒】领域权柄的诪祸之衣,洁白顺滑的布料顺着肩头滑落,如云堆一般,层层堆积在臂弯处。

流言家陡然产生不好的预感,却根本无法阻止命运的宣告:

【我诅咒,一切夺取、占有或利用海洋权柄者,如不仁不诚,终将死于神座之上。】

【这是来自命运的诅咒。】

易逢初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个字音落下,却都像是有沉重的规则在叩响,使流言家面上的微笑一点点沉下来。

做出诅咒,易逢初没有再分给流言家或潮汐之母半个眼神,利落地隐没进命运之河,与无形无状的命运融为一体。

【海洋】与【命运】两个领域的适配度不好,易逢初也没有流言家那样近乎寄生的特性,难以再多掌控这样一个权柄。

不过,祂得不到,也不会让流言家轻易如愿!

——愚弄命运的存在,也终将被命运愚弄讥笑。

命运离开后,流言家在潮汐之母的尸体前徘徊片刻,面色有些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