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太子殿下(一)(第3/5页)

老人惨叫一声,抽不出手,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忽然凭空生出一股无畏来,咧着嘴嗬嗬地笑出声。

沉云欢不满地垂眸看他,拇指顶着刀柄,状似要出鞘砍人,却听张元清道:“他借这宝贝伪装成神明,让方圆百里的凡民供奉,所谓的赐福,不过是以柳枝的阴气注入女子体内,使她们怀上鬼胎,诞下妖邪。鬼胎长大成人,与凡民结合,所生之人皆有妖邪之气,正如这座村子里的人,半死半活,非人非鬼。”

沉云欢站起身,大发慈悲地抬脚,从老人的手背上撤开,转头问:“他为何要如此?”

“长此以往,方圆百里的城镇便会无一活人,那些妖鬼又会带着血脉前往五湖四海,不出百年时间,大夏就会变成只有妖鬼存在的国度。”张元清道:“他是想毁了大夏的国运。”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奚玉生在此时突然开口,快步从后方行来,于墙壁处站定,盯着那墙上的图腾看了又看,说道:“这墙上的图腾我方才就觉着在哪见过,现下想起来,是大夏边境依附的小国,只不过四十年前他们肆意进犯大夏边境,最后又因内斗导致国体分崩离析,从此灭国了。”

“放你娘的狗屁!”方才还绝望颓败的老人听得这话突然暴起,满口血沫喷出,声嘶力竭地冲奚玉生骂道:“黄口小儿,你且记着,大夏皇帝背信弃义,残暴昏庸!是烂心烂肺的阴毒之人!当年国师算得大夏有三百年鼎盛气运,却在他登基之后变为几十年,大夏气数将尽!也会有别人站出来毁灭此国!复我月凤!”

奚玉生叫他骂得一愣,继而白玉般的面容染上绯色,怒视着老人,难得地发起大火来,“胡说八道!当今圣上雄才大略,丰功伟绩,万古长青!岂是你这等妖邪能随意诋毁?!”

说罢又觉得不解气,撸起袖子便要爬上莲花台,看起来像是要亲手揍人。

只是还没等他爬上去,那老人就猛地喷出一口血来,仿佛将身体里残留的最后一丝生命力吐尽,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

他没有再与奚玉生继续争辩,意识到自己败得彻底,死亡将尽,心中突生无尽悔恨,不由得仰天长啸,号啕大哭,浑浊的眼涌出数行泪水。

“皇上——熏风无能,未能给吾皇报仇,未能给月凤的子民报仇,如今还有何颜面去地下见你们!只期望熏风能化作厉鬼,日夜纠缠大夏皇帝,直至亲眼看见大夏的覆灭!”

苍老的声音犹如腐朽的枯木,漏了风似的发出嘶哑的声响,在大殿之内回荡,回音层层叠叠,像是含着无数凄恨,久久不息。

“你!”奚玉生刚要厉声斥责,却见他不知从拿出摸出一把短刃,动作没有任何停顿地刺进自己的脖颈,那一瞬爆发出来的力量压过疼痛,他握着刀柄,硬生生在脖子处割了半圈,血液喷溅而出,尽数洒在沉云欢的裙摆上,顺着墨色的纱衣往下滚落。

脖颈被切了半圈,奔涌出的血极快地扩散开,沉云欢往后退了几步,下了莲花台,目光落在已经死去的老人脸上。他满脸狰狞,双目瞪得几乎裂开,带着万千悔怨和恨意而亡,死不瞑目。

大殿静下来,奚玉生满脸不可置信,未曾料到他死得这般惨烈,更对他方才口中的诅咒恶言心有余悸。霍灼音未发一言,嘴边挂着轻笑,耸了耸肩,不感兴趣似的转身离去。

尘埃落定,奉神庙再不复进来时那般奢华富丽,反倒是处处狼藉,几人站在殿中,各自沉思。

沉云欢在脑中搜寻了片刻,没想起月凤国是什么地方,灭国之事已经太久远,四十年前她甚至还没有出生。幸好事情解决得利落,没在此处拖上十天半个月,耽搁正经行程。

正沉思时,沉云欢觉得侧颈传来一抹清凉,转头望去,发现师岚野不知何时走到身边来。他似乎用指尖拂过她的脖子,指腹上都是血色,对她道:“受伤了。”

“嗯。”沉云欢低声应了一下,经他一说,此时才感觉全身上下各处都有不同程度的疼痛传来,尤其是今日破境所借用的妖力太多,炼化时总要吃些苦头。

想到此,沉云欢便略有惆怅,下意识去摸腰间的香囊,发现一根糖棍都没了,所有存货吃光。她解下香囊,故意从里到外翻了个底朝天给师岚野瞧,希望他能主动提出制作新的糖棍。

然并没有如愿,师岚野视而不见,问道:“可要在村中休息几日?”

沉云欢将香囊挑在指尖甩,含糊不清道:“等天亮再看看情况。”

“村子干净了,在此留多久都可以。”张元清在此时插话,声音清亮,使得殿中几人都能听见。她举了举手里的玉净瓶,对沉云欢道:“多谢你们几人的相助,这东西我就先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