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3页)

“大人,求求您行行好,给口吃的吧,我女儿快要饿死了……”

温幸妤心口一颤,猛地看过去,就见记忆中样貌已经模糊父亲,正跪在地上哀声祈求。

换来的是不耐烦的一脚,和高高在上像赶虫子一样的目光。

“想要喝粥,有本事去京城啊,我们这就这点粮食!哪里够你们这群饿死鬼挨个填肚子。”

她满脸眼泪冲开人群,怒视那小吏,想要扶起父亲,手却直直穿了过去。

温幸妤愕然抬起自己的手,眼睁睁看着周遭衣衫褴褛的流民哭嚎怒骂着慢慢散去,骨瘦如柴的父亲在地上挣扎了很久,才捂着肚子爬起来,唉声叹气。

“每年交那么些粮,怎么灾荒的时候,就不够了呢……”

她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宽大的粥棚下,支着个径口还没她手臂长的锅。

这么小的锅,还不够给三十人施粥。这是赈灾吗?这分明就是欺上瞒下,祸害百姓!

温幸妤心中愤懑,却束手无策。她跟着父亲出了城。

天灰蒙蒙的,一路上饿殍遍地,地上的草皮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树也被扒了皮,四处弥漫着荒芜浓烈的死气。甚至有人在枯树林里搭了锅,里头煮着…瘦弱的小僮,旁边还有人抱着白骨,连肉丝都刮舔了干净。

温幸妤不*忍再看。

行至一处破庙。

她看到了瘦骨嶙峋的母亲,和被母亲抱在怀里,年幼的自己。登时泪流满面。

“今天还没有吗?”

“哎,是我无能,没有抢到。”

“这群狗官!明明来的路上说,朝廷拨了很多赈灾粮……那粮呢,粮去哪里了?”

“芬娘,别说了,要是叫人听见,咱们连命都没得活。”

“我去外面走走看,找着挖点野草,先填肚子吧……实在不行,咱们去汴京,我回来的时候问了人,说汴京不远了,年底说不定就能走到。”

“也好,天子脚下,总不会让咱们饿死。”

“……”

画面一转,寒风刺骨,大雪纷飞。爹娘抱着幼年的她,蜷缩在汴京的街边,脸色青白,身体一点点僵直。

温幸妤碰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爹娘没了声息。

她心中大恸,踉跄扑到跟前,却穿透二人身躯,重重跌在地上。

“爹,娘!”

温幸妤猛地睁开了眼。

是梦。

她剧烈喘息着,意识如同飘零的落叶泊回岸边,视线慢慢聚焦,眼角还挂着泪。

入目是一顶素雅的帐子,帐顶悬垂着水墨点染的梅花,枝干疏朗,墨痕清雅。

身下是厚实蓬松的锦褥,触手温软,温幸妤掀开锦被。

她头很痛,左手三根指骨也刺痛不已。强撑着坐起来,低头一看,左手手指已经被包扎好,身上穿着一身细滑的素色丝制衣裙。

抬眼扫过这陌生而雅致的所在。

榻边几步之遥,立着一架素绢雪景四折屏风,屏风旁一张不大的紫檀平头案,形制简朴。案上陈设清雅,一只霁红釉小瓷瓶,瓶内疏疏斜插着几枝绿萼梅,暗香浮动。旁边搁着一只素面青瓷香炉,草木香气浮动。

屋内一角,炭盆静静吐纳着暗红的光,暖意融融。

屋子陈设雅致,弥漫着极淡的茶香,温幸妤在扬州待过一段时日,认出这是江南一带的风格。

暗道不妙,心说自己恐怕到广陵王所在的扬州了。

她还记得,落水昏迷前看到了沈为开。

谜团阵阵,不得其解。

她坐起来,不知是落水的缘故,还是什么,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她勉强下地,发现没有鞋子,只好扶着墙,赤足绕过屏风。

外间稍阔,屋子正中一方矮矮的紫檀平头案几,案几之上,摆着黑釉茶盏,盏旁是一只同色执壶,壶嘴正逸出袅袅白烟。屋内茶香便是从这壶中蒸腾而出,弥漫了整个屋子。

案几之后,一人跪坐。

他背对着屏风的方向,身姿秀雅端正,雪白衣袂曳地,乌发如同墨色锦缎,随意地披散在肩背。

或许是听到了温幸妤细微的脚步声,他微微侧过身来。

乌发滑落,肤如白瓷。眉如春山起伏,唇若花瓣丰润,眼眸干净潋滟,整张脸颜若好女,明秀漂亮。

正是沈为开。

“姐姐醒了?”

他开口,声音不高,如同玉磬轻击。

温幸妤站在那,心头微悸,戒备地望着他,斥道:“你将我掳来此地,想做什么?!”

沈为开笑了笑,唇角梨涡若隐若现。

他没有回答,目光扫过温幸妤雪白莹润的足,站起身道:“姐姐怎么不穿鞋袜?天寒地冻,着凉可就不好了。”

说着便朝温幸妤走过去。

温幸妤后退两步,强压惊慌,斥道:“你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