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5页)

高逊叹了口气:“彦平,做错了事,就要受罚。”

“我们高家数百口人,还有那城内外的将士们,皆因尔疏忽而亡。”

“你下去为他们赔罪罢……别恨爹。”

说罢,他抬剑捅过去,鲜血溅到苍老的面皮上,他抬手,连同一道眼泪一同抹去。

高彦平跪到在地上,仰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吐出一大口鲜血,双目通红,“你…你逼死妹妹,还杀我。”

“但愿…但愿下辈子…不要再做你的儿子……”

他脸色青白,眼中最后一点光,彻底熄灭了。

偌大的屋子噤若寒蝉。

一刻后,府衙残破,昔日奢华煊赫的高府,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的惨叫声由远及近,迅速逼近正堂。

高逊的心腹将领们,有的面如死灰瘫软在地,有的则像无头苍蝇般试图组织抵抗。

他的家眷们瑟缩在角落里,哭泣不止。

不多时,大门被劈开。

雪花裹着刺骨的寒风,和浓烈的血腥气涌入。

高逊坐在主位上,纹丝不动。

风雪呼啸,清冷雪光中,祝无执踏血泊而入,墨氅无尘,神色淡漠。

他睨着座上老者,似笑非笑:“外祖父,倏尔经年,心安否?”

*

高家败得很快。

王禀率轻骑出城,追亡逐北。沿运河、驰道清剿逃窜残部,绝其死灰复燃之机。

祝无执着急寻温幸妤,并没有和高逊“叙旧”,而是直接命人以槛车囚广陵王及高氏百人,即日押解汴京,诏告天下其罪,听候发落。

他亲自审问了舅舅高彦和,花了些手段,撬开对方的嘴,得知温幸妤白日就跟沈为开暗中离开扬州。

祝无执浓睫微垂,慢条斯理擦拭指上血迹。

他很庆幸温幸妤没受伤出事。

但同时,他不免怀疑,沈为开将她带离城外,她是否自愿跟随,且准备趁机逃离他的身侧。甚至是……如另一封信上所言,准备伏杀他。

一想到那两封信,祝无执心底就控制不住的翻涌起一股戾气。

昨日晚上,汴京皇城司送来密信。

言顺藤摸瓜,于尚衣局捉到个形迹可疑的宫女。

严刑拷打下,宫女招认,温幸妤曾经暗中请求她,在衣裙里缝制过个不明显的夹层。

皇城司按照宫女交代的,在这宫女城外的父母家中,搜到了温幸妤的一对耳坠。

除了密信外,皇城司还把耳坠和宫女签字画押的罪状一道送来。

祝无执细细看了那耳坠。

确实是温幸妤曾经戴过的,而且是他从库房亲自挑来送给她的。

他还记得,当时他问温幸妤为什么不戴,她说那天在亭子醉酒后,就不见了。

当时并未多想,觉得可能是掉荷塘里了。

如今看来……

鉴于温幸妤数次费尽心思逃跑,祝无执对她本就有所怀疑。

皇城司查出这样的结果,他对温幸妤的信任,从七分减少到了五分。

而剩下五分……端看温幸妤会不会真的如信上所言,设伏杀他。

昨夜祝无执看完信后,气血翻涌,时隔数月后,再次犯了旧疾。

这病症,自从他寻回温幸妤,就再不曾犯过。

而仅仅因为疑心温幸妤背叛他,便犯了病,且比之前都要严重。

今日清晨,余症未消,但战事在即,他不得不吃烈药压制,强撑着指挥战事。

晌午后,他压制不住杀意,不顾阻拦亲上战场,杀了许多叛军。

温热的鲜血流淌过五指,飞溅上脸颊,他手指都因频繁的杀戮而控制不住轻颤。

坐在马上,望着残肢断臂的场景,那翻腾的杀意被奇异地压制住,甚至缓解了浑身的碎骨锥心之痛。

这是祝无执头一回,犯病时没有控制住自己,动手杀了那样多的人。

当他平静下来看着自己的崩裂的虎口,和那一掌心的鲜血,竟然有一丝恐慌。

他怕有朝一日,会如同今日这般,彻底失控,以至于误杀身边之人,包括温幸妤。

夜空彤云密布,细雪如盐。

祝无执看着高府的人哭嚎不止,被挨个押走,神色漠然。

他压下纷乱的心绪,吩咐起后续事宜。

关于此次叛乱,高氏心腹将校,助纣为虐者,祝无执命杨世增即刻验明正身,于扬州四门城楼,枭首悬竿,曝尸七日,以儆效尤。

另有将领持叛军名册,按图索骥。凡负隅巷陌、据守残垒者,格杀勿论。要求三日内,肃清扬州全城。

一项项安排下去,祝无执阔步出高府大门,下了最后一道旨意:“持朕‘胁从不问’赦令,晓谕城外溃散之兵。弃械归乡者,免死;执迷不悟者,视同逆党,由韩卿剿之。”

此乃分化瓦解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