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逃离(第3/3页)
大概是因为冉星始终沉默,逗趣的长辈觉得无聊,开始转移目标,问起舅舅家的表姐怎么还不相亲找对象,是不是太挑剔了。
表姐一个人被围攻,突然间炸了毛,站起身大吼一句:“因为男人都和你们一样贱!老娘我喜欢女人!”扔下筷子摔门而去。
屋子里安静一瞬,舅舅舅妈冲大家笑:“小姑娘乱说话,别管她别管她!”
年轻人的反抗被当作玩笑话草草揭过,喧闹声继续,气氛又恢复热烈。
冉星食不下咽,看着欢声笑语的亲人们越来越陌生。
饭桌上那些陈词滥调延续多年,自打她有记忆开始持续到现在,从未改变,毫无希望。
晚饭后有邻居过来串门打牌,烟酒味弥漫在空气里,冉星闻到了一种更加浓烈、更加腐朽的气息。
她回到房间,试图用薄薄的房门和外面隔绝开来。
说话间有人问起爸妈是不是两个女儿都做了神婆,继而开起玩笑。
冉松海怒斥反驳几句,又深深叹息,蒋梅则向他们求助有什么好办法。有人答两个孩子总得留一个在身边,把小女儿绑在家里算了;还有人出主意说可以送去精神病院关上几天,再回来就老实了,谁谁谁家的儿媳妇不听话就是这么干的。
冉星听得头皮发麻,一颗心沉沉坠入谷底。
她知道,只要她处在这个环境里一天,她就永远无法和那种了无生气的死气彻底隔绝。
夜深人静,人群渐渐散去。
冉星在房间里枯坐到凌晨,留下一张简单的字条:我走了,不会再回来,不要联系我。
她删除了爸妈的微信,拉黑了他们的电话,带着本就不多的行李悄无声息地出门。
临走前,冉星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属于她和姐姐两个人的房间。
它逼仄、冰冷,像一座小小的牢笼。
她想起很小的时候,姐姐在反抗后被打得更惨,最后只能躲在被子里无声哭泣;她还想到长大一点后,拥有姐姐的庇护以及多年忍耐的自己,到头来依然逃不掉被利用的命运。
殊途同归,只能逃离。
当年姐姐离家出走的时候才十六岁,那时候年轻稚嫩的她要鼓足多少勇气才能踏出那一步呢?她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打开的房门?
当姐姐独自走进浓密的夜幕,面对未知的前路,是否感到恐惧和迷茫?是否也和今天的她一样,在沉重和悲痛之余,还怀着一种巨大的期待呢?
冉星坐在网约车的后排,摇摇晃晃中,她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
她听见司机对她说:“小姑娘,我们到海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