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7页)

费修齐站在原地。

大概过了几秒。

管家Kim就像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长久盘踞于这座老宅的幽灵,将一杯果蔬汁放在了费修齐的面前。

“少爷。”

Kim轻轻扬手,为费修齐的果蔬汁放上一根吸管,“你刚刚和小鹿先生的对话我听到了。”

Kim的语气也是轻柔的:“出于Devin老板的要求和作为管家的例行规劝,我劝您将刚才私奔的主意趁早扼杀。”

“这是港城。”

Kim将一朵柠檬花斜斜放在费修齐面前的高脚玻璃杯口,“是Devin的港城。”

室内一片寂静。

在这座偌大的老宅里,似乎除了Kim能够说话,其余的佣人就像是被割去了嘴巴和耳朵的工具,不足以发出任何声音。

费修齐看着面前的玻璃杯,良久后,轻轻笑了一声:“Kim,你是出于什么角度来劝我的这句话?”

Kim在柠檬花上的手一停:“以Devin手下的角度。”

“哦……”

费修齐似有失望,又似乎更多的是嘲笑,“我还以为你要以波丽娜前男友,或者我的姐夫的口吻来规劝我。”

Kim身形猛地一僵,半晌后,轻扯了一下嘴角:“费小少爷,您说笑了。”

费修齐却轻而易举的伸手摘掉了Kim刚刚放好的那片柠檬花。

“可惜了。”

费修齐道,“如果你是以姐夫的身份来劝我,我说不定真会听你的,可惜你偏偏要用一个仆人和管家的身份来。”

费修齐推开玻璃杯:“那我只能抱歉的对你说,滚开点了,懦夫。”

*

纵然今天是个很好的天气,但这片别墅的模样依旧显得过分空寂。

鹿汀朝总觉得这大概是因为这座别墅实在太过老派的原因。

在鹿汀朝从小到大的观念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大概都有自己的保质期,到了固定的保质期之后,无论是曾经再多热烈多昂贵的东西,都也会开始慢慢贬值,最后变得泛泛而平庸。

或许就像这栋别墅。

又或许像是很多种感情。

鹿汀朝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对于感情非常非常负责的人,他从来不乱搞关系,都是结束一段才会开始下一段——

但是他总会在某一瞬间很容易动心。

比如说曾经在他少年时期的庄稷。

再比如说是某一瞬间撑起了他整个人的莫岭南。

又像是此时在这座昏黄的老宅,林荫路尽头,等着他的费修齐。

鹿汀朝一路奔跑着跌进费修齐的怀里,被男人彻彻底底的拥抱住,然后从怀抱里仰起脸:“费修齐,你什么时候带我走呀?”

费修齐伸手整了整鹿汀朝的头发,语气温柔:“朝朝想什么时候走?”

“我们要快点走的!”

鹿汀朝语气很认真,“费允承出门的时候跟我说他最迟过阵子就要回来了,虽然有点事绊住了脚,但等他回来我们肯定就不好走了。”

鹿汀朝伸手乖乖的抱住了费修齐:“我一点都不想在港城呆了,我们快点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接兜兜,然后去坐飞机,好不好?”

费修齐低头看着鹿汀朝,没有拒绝,也没有采纳。

这是这么久以来,鹿汀朝第一次乖乖的在他的怀里——

曾经有那么多次,他看着庄稷带走鹿汀朝,又看着莫岭南带走鹿汀朝。

“没关系,朝朝。”

费修齐轻声道,“今天我们的时间很充足,不用很着急。”

鹿汀朝不理解:“怎么不着急啊?等你爸回来肯定不会让放我走的!他好凶啊!”

鹿汀朝的声音随着语调越来越低,他缩在费修齐怀里,显然有些悻悻的模样:“我其实有点怕你爸……”

费修齐笑起来:“怕他什么?”

费修齐伸手楼主鹿汀朝的腰,又用另一只手帮他系上纽扣:“朝朝,他已经足够宠你了,哪里对你有一点凶。”

“我觉得在你爸眼里,人命都不是命似的。”

鹿汀朝老老实实的任由费修齐帮他系好了衣服,像一些软体的小动物似的赖在费修齐怀里,黏黏糊糊的小声蛐蛐,“但人命很珍贵的。”

费修齐愣了一下:“……什么?”

鹿汀朝也没多想,乖乖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觉得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很珍贵的,我们都只有这一条生命。”

鹿汀朝扯着费修齐的衣角,似乎有点要辩论的意思:“所以我觉得从这一点上讲,每个人都应该是平等的。”

费修齐:“……”

费修齐曾经在美国的大学里认认真真的进修过哲学,也曾经被社团的朋友硬是拉去参与过很多关于人权和生命权平等的辩论。

但似乎无论如何,费修齐都没有想到过能从鹿汀朝的嘴里听到这样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