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页)

原来城头上的就是熊文寿。

刘钦大约见过他一两次,但印象不深,经陆宁远这么一提醒才认出他来。但见他虽然姓了这么一个姓,人却长得并不高壮,只是还不至于显得瘦削,身量中等,样貌平平,无怪自己记不住他。

熊文寿冷笑,“你既已叛出去,如今想再回来,哪有这般轻易!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陆宁远还想再说什么,刘钦打马上前,仰头大声问:“熊彭祖,还认得孤么?”

熊文寿一愣,在城头手扶城砖趴下身,半边身子恨不得探出城外,大睁着两只眼睛远远在他脸上瞧了一阵,忽地脸色一变,回身看看左右,同他们嘀咕几句,又回到城头,正欲说话,刘钦忽将眉头一压,厉声道:“还不快开城门!”

熊文寿现出惊慌之色,对左右连连摆手,在城头焦灼地原地转过一圈,忽然想到什么,匆匆忙忙沿着台阶飞步下城。

这时城门已隆隆打开,刘钦在亲卫簇拥下策马入城,马蹄铁踏在夜里新结的薄冰上面,发出一声声“咔擦、咔擦”的脆响。

他一勒缰绳缓下马,却不下来,也不登上城头,坐在鞍上看着熊文寿一路小跑下城,红色的盔缨在头顶一颠一颠,甲胄在身上撞出哗啦啦的声响,一直等他赶到自己身前,也始终没动上一下。

熊文寿愈发惶恐,顾不上甲胄在身,仍然伏地施了全礼,“不知殿下在此,多有不敬,请殿下责罚!”

“嗯。”刘钦缓和了脸色,“不知者不罪,熊指挥请起。”

熊文寿跪在他马下,抬头偷眼瞧他一下,见他当真没有怪罪之意,大松一口气,谢恩起身。陆宁远跳下马,正欲向他告罪,刘钦却当先道:“孤饿了,有吃的没有?”

熊文寿一愣,忙道:“有、有!”顾不上向陆宁远瞧去一眼,说完这句,看着刘钦小心又道:“只是臣事先没有准备,这,城中一应用度难免粗陋,恐怕殿下、殿下……”

刘钦下马,自然而然把缰绳递到陆宁远手里,“无妨,你去准备就是。”

熊文寿瞧见他的动作,脸色变了变,不敢说什么,连忙应下,亲自引着刘钦到了府衙安顿好,告辞去张罗早饭。

刘钦让人服侍着换上常服,拿热水擦干净了手脸,又倚在桌边喝了阵茶,一直到让熊文寿请进席中,也始终没说什么话。熊文寿更觉心里没底,请刘钦坐下后,只犹犹豫豫站在一边。

刘钦终于开口,“熊指挥,你也坐。这里没有旁人,不必避讳那么多。坐呀。”

熊文寿初时坚执不肯坐下,听他催促,又不敢不坐,连忙小心抽出椅子坐在上面,那么沉的楠木椅,让他抽出时在地上竟没发出半点声音,不知是如何做到。

刘钦又转头,“靖方,你也坐。”

陆宁远倒没有推辞,也拉开椅子坐在一边,正在熊文寿对面,一左一右将刘钦夹在中间。

熊文寿见他如此,表情顿时像是吞了只苍蝇,大约要是刘钦不在,他已经开口怒斥了。刘钦恍如不见,自顾吃起来,还招呼他们也用餐。

熊文寿渐渐放松了些,举杯劝酒,刘钦也照常接过喝下,还顺口称赞了他这甜酒两句,称其色清味甘,不失为佳酿。

熊文寿暗自长舒一口气,心道太子为人倒还算好相与的,刚放心夹了两口菜,就听刘钦道:“夏人正对我围追堵截,想来熊指挥也听说了。我这次进城,少则逗留三五日,多则不知多久,全看夏人接下来的动静,但无论如何,都少不得要倚靠指挥之力。”

熊文寿连称惭愧,起身肃立道:“殿下放心,任他们来多少人,臣保管把他们一一击退,定不惊扰了殿下!”

刘钦心道:这大话你倒敢说。出口却是:“指挥忠勇为国,我素有所知,便是父皇也曾私下里对我提起过你,还称赞过几次,说你为人持重,行事谨慎,颇有‘大将’之风,你还不知道吧?”

他这话明褒暗贬,实指其坐视友军丧亡而按兵不动之事,可是言辞恳切,神情和蔼,语气亲热,听得熊文弼只涨红了脸受宠若惊,两手都不知往哪摆了,“陛下如此厚恩,臣……臣……臣定万死以报!”

刘钦笑着让他坐下,同他又饮一杯,靠在椅背上,沉吟着道:“只是夏人来势汹汹,不可小觑,来日大难,需得早做准备。听说城里守军不足一万,应对夏人似是太少,幸而我此来还带了精锐骑兵两千人,倒是可为将军辅翼。”

他这话已露机锋,熊文寿犹自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称是。

“这两千人的统领……”刘钦忽然将杯子搁在桌上,怒道:“陆宁远!你违抗军令,私自出逃,背叛上官,如今遇见熊指挥,岂不自愧,竟能在此安坐,还不跪下!”